逃夭皇後成長記!
明日回京。中秋後又過了十多天,宣國舅那邊給了消息。
很有意思,明明爭皇位的是為他,他卻好像知道得最少。
母妃說“你是母妃親生的,母妃不會害你。”
李淩捏著玉佩,對著日光細細打量。
其實是多年前得的,時時賞玩,紋路都要背熟了。如今拿在手中,感受著已經磨得圓潤光滑的邊緣,心裡一時衝動一時又猶豫。
若要給她,這裡是最合適的,遠比王府合適。
雖然也在人眼皮底下,可至少能把什麼“梁王”“王妃”的名頭暫時扔到一邊。回到王府,她和他都沒現在這份心情。
明珠現在就沒心情。
青蠅送來的紙條上字跡潦草難辨,仔細瞅了半天,才按照出遊時哥哥教的法子,一字一字讀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多則兩年,少則半年,心安。”
這句話在彆人看來稀鬆平常,然而以明珠的敏感,不禁心驚肉跳。這個時間,很可能既是指她恢複自由的時間,也是李恒對李淩動手的時間,更是老皇帝……
心念百轉千回,繼續讀,又讀出最末兩字“安世。”
“安世……”明珠喃喃道。
“安世”是什麼意思?仿佛是人名,又有些怪怪的,記憶裡也沒有誰是這個名字的……
將紙條遞進香爐,香煙震蕩,明珠的思緒不由得飄回玉梨大婚第二天,單獨麵聖的時候……
原本已經在大殿上見過皇帝和昭妃,後來隨賀嬪去清寧宮,沒想到又遇見皇帝。
皇帝顯然是有所準備。賀嬪臨告退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明珠不知道皇帝要單獨對她說什麼。公公和準兒媳,單獨談話本就不妥,況且,又有什麼可說的?還是不能當眾說的?
“如今寧國大婚順利,說明你還知道審時度勢。”劈頭蓋臉就是這一句,連鋪墊客套都無。
也是,他是皇帝,何須客套?
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明珠毫不猶豫地否認“回父皇的話,公主吉人天相,臣媳哪裡管用。”
皇帝眯著眼睛,搖搖頭“不不不,你是聰明人……”這算是誇她嗎?
“父皇謬讚。”
“從前朕就想,朕的女兒們,若能有一個趕上你二分之一,朕就心滿意足了,現在你嫁進李家門,也如朕的親生女兒一樣。”
“臣媳謝父皇抬舉。”
“既然進門了,往後就好好過日子。朕與你母妃,還有賀嬪,還是欣賞你的。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朕知道,但是朕忘了。”皇帝臉上浮現一種慈愛。
“是。昨日事,譬如昨日死。”
“你果然不會辜負朕的期望。”皇帝笑道“恒兒還不放心,非要你喝‘忘川引’,不然你也不至於吐血傷身。”
明珠心中冷笑“若不是李恒,我恐怕早已被那‘雪上蒿’送入九泉而不自知吧!”
然而卻不能在麵上露出來,仍舊是一副恭順的樣子,柔聲道“太子殿下關愛弟弟,人之常情。”
皇帝又說了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話,明珠作鵪鶉狀恭恭敬敬地點頭稱是。
皇帝仍舊是他威嚴正義的模樣,安坐在寶座上,仍舊維持著作為“父親”的所有表情,擺手令明珠退下。
恨意,憤怒,夾雜著迷茫,最後摻雜了對皇帝和所有人的一絲同情憐憫,明珠邁出大殿。
殿外朱紅的楠木柱子高得人仰望都嫌脖子酸,金磚鋪就的道路,似乎能延伸到無窮遠處,永遠都走不完。帝王的宮殿何其雄偉壯麗,襯得她那麼渺小,如果她心智再軟弱一點,大概會如帝王所願,望而生畏吧。好像條條大道畫出一個個棋盤格子,她和眾人都不過是小小的棋子,死生隻在彆人一念之間,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哪會給他們一毫說話餘地,更彆說什麼還手之力。
此時還不到正午,太陽斜著,但已經很高,明亮耀眼的光鍍在她臉上,她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站住,閉上眼睛,淚慢慢流下來,然後指尖輕蔑地抹乾眼淚,回梁王府。
一滴淚滑落。明珠輕輕擦掉,到桌前磨墨寫字。
清風徐來,水晶館絲絲生涼。隻是涼意不再舒適,而是有些刺骨。
秋意叢生,衰草枯黃,不複盛夏景象。李淩進門,見明珠臨窗站著,讓門外婉兮取件衣服來。
紙上幾個“安”字。筆畫稍顯滯澀。
明珠似乎寫得十分猶豫。他便自她背後握住她手帶她寫完,又蘸飽鬆墨,寫了一個“民”字。
寫罷看一會,在她耳邊道“珠兒,這是我的字。”
明珠手中的筆“吧嗒”一聲落在紙上,暈開團團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