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循環死裡逃生!
暮雲這段時日常常坐在斷崖之旁,偶爾便有孔鳥族人三兩做伴來到這墜雲台跳崖。
暮雲如今已然無心看顧,她在那督刑之台上一坐就是半日。
聽聞這幾日仙庭朝殿日日有人以死進諫。
要求將她革職查辦者亦大有人在。
神族血脈。
僅僅四個字,足以將她為了仙族所做的一切儘數抹殺。
隻因她身負神血,對就是錯,錯便是萬死不償。
“暮雲,幾日不見還是這般高高在上啊,看著我們孔鳥一族一個個從這兒跳下去你開心了?”
暮雲遙遙看去,是那曾經不可一世的君笠。
“過來聊聊?”君笠何曾有過這般心平氣和之時,暮雲倒也坦然,瞬時上前,兩人坐在了懸崖之上。
“想來,我從前總是想著如何能活下去,活得好。後來又千方百計的想要得到遊菁的回應。”
“你如今不想了?”
“你剔去遊菁的仙骨,我便還一個給她,這是我欠她的。”君笠向後倒去,伸出手掌,任由那掌心貼上仙光。
“你甘心嗎?”暮雲亦躺下來,整個身子酸痛難忍,神魂也儘是倦意。
“當然不。我還沒能成為仙族的天之驕子啊……”
“我也不甘……我還有那麼多事情要做。可我卻這樣無力……所有人都捉著神族餘孽不放,可我隻是一個渺小到會被胞弟吞噬的小仙而已啊,可這些又有誰會在意呢……”
“再過十萬年,又有誰會在意我孔鳥一族,於今日徹底湮滅了呢。你隻管做就是了,這世上數萬萬載,高低錯對,隻要生命尚存就不會有答案。”
“你今日……竟這般會說話。”暮雲苦笑不得,卻是沒料到自己還會有與君笠這般談天之時。
“這大概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我何嘗不想活下來,可惜,我已明辨是非,冥淵之力觸之為罪。但那又如何呢,若我活著,就唯有報仇一途……我想,那些從這裡跳下去的族人亦是如此。”君笠站起身,漸漸走近懸崖。
“君笠……”暮雲本想開口邀請君笠,但見他如今慷慨豁達。
大概,他早已做下決定。
“何必替我難過,萬劫不複的可不是我。”君笠縱身一躍,一抹笑意遺落在暮雲眼中,似是於這塵夢再無眷戀。
雷池滾滾,暮雲亦鬼使神差般走上前去。
君笠身影早已被吞沒。
在這懸崖之上,風雷叫囂著,化作千百隻手,就要拉著暮雲向下墜落。
“暮雲!”那熟悉無比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自己的肩膀亦被那人抓在手中。
暮雲得以回神,自己半個身子已然探出了懸崖之外!
“跟我回去!”鳳容夕似乎有些氣惱,抓過暮雲手腕就將她拉回了墜雲台之外。
裁決已下,一路之上他早已聽夠了風言風語,他隻想知道暮雲是否平安。
如今得見,旁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她是否是這仙界掌事司丞,與他何乾?
燁攸不堪其擾,隻得將璟皓召回,外放暮雲至仙魔邊界,於戰神軍中行參事之職。
“你不想跳下去的……是不是?”鳳容夕此刻心口隱隱作痛,腦海中數種法子循環假設,他在設想若暮雲真的從此處跳下去,如今的他究竟有無完全之法。
答案,自然是無。
歸根結底,這具身體不過就是個堪比真實的幻象罷了。
“容夕……我是不是錯了?”
“誅惡需儘,你何錯之有。”鳳容夕直接橫抱起暮雲,這般才能更安心些。
“可那些老幼,還有那些從此隕落的無罪之人……”
“若活著,隻為了替罪人報仇,與罪人何異。將一切終結於開端之前,是明智之舉。”
他的臂膀從來都如此有安全感,隻要能躲在他身旁,無論有多艱難都將變得不再可怕。
“業障一說於你太過沉重,你隻管做對的事,你的業障由我背負。”
不知何故,他此言一出,壓於身上的層層加鎖似乎隨著一聲脆響儘斷,神魂輕盈若常,困意席卷上來,眼前再也沒有無數可怖孔鳥。
一鳳出,萬鳥散。
暮雲本等著璟皓前來交接,誰知卻等來了另一位故人。
“讓開,放本公主進去!”
“非司丞召喚不得見!”
暮雲聽得出,監察司的護衛恪儘職守,但依舊聽得一人闖入院中。
“郡主大人,你可以宣布召見我了!”
暮雲眼前是一個笑容明媚的少女,手拿丹青所繪折扇,置於胸前輕輕煽動,見到她時,隻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
“我還當是哪位公主,如今我這地方旁人可都覺得晦氣,也就你一人還要硬闖進來。”
“晦氣?我瞧著他們更晦氣幾分呢。你這地方我覺得甚好,喜歡極了。四百年前一彆,如今我可終於是通過了考驗,坐上了生判之位,你要不要給我擺桌酒席慶祝一番?”樂逢之毫無貴女風範,倒是像個紈絝少爺,她跨坐在暮雲桌前,手指勾起暮雲下頜,手中折扇扇動不停。
“去告訴卿荇,今日難得有貴客,去備一桌上好的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