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策眼神微動,目光停在了裴達身上,再次道“賀明熙呢?”
裴達怔了怔,躬身輕聲道“宮中傳來話,娘子怕是今日不回來了。”
柳南將水湊到皇甫策唇邊,卻見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眸,不過片刻的功夫,呼吸再次粗重了起來“楊太醫,殿下這算醒了嗎?”
“殿下有所惦念,想必是鬱結所在。”楊大人將皇甫策手放入了被中,“燒雖是退了些,也並非轉好了,若如此昏迷下去,隻怕燒壞了腦子,將來好了,也會留下些許不妥。”
柳南急聲道“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再給殿下行次針?”
楊博搖頭“殿□□質如何,你是知道的。行針不過是激發身體的潛在力量,以殿下的底子,一日最多不過一次,本以為中午可醒來,可竟是此時才轉醒……殿下似乎一直在找賀娘子?”話畢,柳南與楊博同時看向裴達。
裴達無奈的開口道“娘子在宮中燙傷了手,陛下將人留了下來,娘子隻怕還不知道殿下生病的事……”
“楊太醫從宮中來的,娘子怎會不知道……”柳南說至此,才想起來天不亮,便著人進宮請得太醫,那時明熙應該還沒有起來,“裴總管派人去說說,陛下與殿下是親叔侄,若知道殿下找娘子,定不會為難的。”
“楊太醫以為呢?”裴達不好說,一早上派了兩個人入宮求見明熙,都被陛下擋下來了,擺明了陛下不想讓人回來。
“殿下一直高燒不退,有些不太好。我先準備藥浴,若明早前不退燒,隻怕會更加不好,說不得將來也會留下病痛。以殿下現在的身體,當真不好說。”楊博見裴達眉頭緊蹙,想了想又道,“裴總管為難的話,不若我寫個條子,你遞到宮中將殿下的病情說一說。”
裴達大喜過望“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陛下若知道殿下病重,定會讓娘子回來的!全仰仗楊太醫了!”
傍晚時分,太極殿正寢的床邊擺著個四方桌。
整整一日,泰寧帝的心情很不錯,兩人甚至手談了幾局。泰寧帝拿出個金鑲玉的帶鉤,做了賭注。明熙極為喜歡,誰曾想幾局下來,不但金鑲玉的帶鉤沒有贏回來,明熙甚至輸掉了頭上所有的發飾,隻剩下一對東珠耳鐺和一個發簪。
若非泰寧帝手下留情,隻怕明熙隻得用銀箸束發了。但輸紅眼明熙顯然並不領情,差點將自己壓上去,不想已到了晚膳的時間。
許久不曾下床的泰寧帝今日也起了身,坐在桌前,與明熙一起用膳。
殿內暖意融融,兩人用膳的桌子也不大,太極殿看起來都比平日熱鬨了許多。明熙若覺得那盤菜好吃,也會夾一些放在對麵的盤子裡。泰寧帝來者不拒,但凡明熙夾過來的,都會吃上幾口。六福有心提醒明熙用公中的銀箸,但見泰寧帝無聲的搖頭,沒敢多嘴。
泰寧帝輕笑道“莫狼吞虎咽的,將桌上的東西都吃了,也是吃不回本錢的。”
明熙瞪了眼泰寧帝,陰沉沉的開口道“陛下不是說不善棋藝嗎?我也是自小就學過的,怎麼會一局都贏不了?”
泰寧帝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著實不善棋藝,但對付你這半桶水,該綽綽有餘。”
“陛下開始可不是那麼說的!”明熙心中大怒,兩人開始要下賭注時,泰寧帝十分為難的說自己不善棋藝,不願下注。
明熙幾年來,從不曾見泰寧帝與人對弈,自然信以為真,當下大喜過望,說什麼都要開賭局。那曾想泰寧帝老謀深算又棋藝精湛,便宜沒撈到,反而賠了個精光。
泰寧帝道“當初在封地裡,除了練兵與經營商事,終日無事可做,閒暇總要和人手談幾局。”
六福抿唇笑道“程大人當年是陛下的幕僚,素日裡常與陛下對弈。”
明熙頓時黑了臉“嗬!好個不善棋藝,那程大人可算得上國手。食不言寢不語,陛下莫要炫耀了。”
泰寧帝深覺不能一次將人欺負的太過了“朕可從未贏過那程沐陽。”
外麵傳來了響動,六福湊在泰寧帝耳邊低語幾句。泰寧帝點了點頭。六福走到屏風外,小聲的和外麵的人說了幾句話。片刻後,六福回到了室內,又給泰寧帝耳語了幾句。泰寧帝垂了垂眼眸,繼續用膳。
當泰寧帝再次躺回了床榻上,便開口道“六福已準備好了車架,趁著天色還早,你快些回去吧。”
明熙一怔“陛下不是讓我留下來嗎?”
泰寧帝閉目道“早上裴達著人請了太醫,說策兒有些傷風,朕將楊太醫遣了過去,以為無甚大事。方才闌珊居又來了人說,策兒高燒不退,闌珊居連個主事的人都沒有。朕雖有心留你,可到底擔心策兒的身體,他底子本就不好,小小傷風對彆人許是問題不大,可他卻是不成的。”
明熙緊蹙眉頭“前晚人還好好的,想來是昨日不小心著風了吧。”
泰寧帝安撫道,“你回去雖不能做些什麼,但也可替朕好好的看著點他。那孩子本就心事重,如今剛恢複了身份,心裡怕是會胡思亂想……如今朕能信得過的人也就隻有你了。”
明熙起身道“陛下不必如此擔心,前日好好的人,今日有些不適,也不會怎樣。若您真不放心,我回去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