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熙拾!
雪後的天空,透若明鏡,空氣冷冽也乾淨。
冬日的陽光,不耀眼但十分溫暖,透過青紗照在身上,溫溫和和的也讓剛吃飽的人懶洋洋的。
明熙將有些燙手的茶盞握在手中,嗅著茶香,一顆心也難得的清閒。若沒有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這該是個極不錯的晌午。
倚坐在靠背上,曬了一會的太陽,明熙望了眼滿滿一桌比自己還高的奏折,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雖知道半日都不一定能分完,可還是不想動手。
明熙又喝了一盞茶後,感覺已不能再拖下去了,這才不緊不慢拿起最上麵的奏折,看向一側的宮侍“這些奏折積壓多久了?”
小內侍不過十四五歲,很是麵薄,聽見明熙問話,頓時漲紅了臉“奴婢素日裡跟著平管事跑腿,不曾進內殿伺候過。”
六福方才跟著泰寧帝去了東宮,祁平一早上都不見人影,明熙道“祁平呢?”
小內侍道“在在在,一直在……在外麵!!”
明熙道“讓祁平過來,我有事問他。”
“哎!奴婢這就去。”小內侍如釋重負,慌不擇路的朝外跑去。
太極殿外,高鉞身著黑色大氅,站在宮門外的冰雪中,還是一貫的麵無表情,隻是同樣的陽光照在身上,卻將這人襯得越顯冷漠孤絕。
雪後的天氣,無遮無攔,冷得厲害。祁平雖是穿得厚實,但架不住在這風口處站了一個多時辰,一雙腳凍得發麻,整個人都快失去知覺了。若換成彆人,不管陛下如何吩咐,祁平早不耐煩的趕人了。可高鉞與旁人不同,身為禁軍統領,官職雖不高,但乃正兒八經陛下的心腹之臣,又手掌整座大雍宮,許多抱怨爛在肚了也是不能說的。
高鉞抬眸,看了門口一眼“陛下還未用完嗎?”
祁平麵有難色,支支吾吾的開口道“高統領,陛下說這幾日都不見任何人,和用膳一點關係都沒有。”
高鉞沉默了許久,側目道“我方才看見有人進去了?”
祁平哆嗦著開口道“奴婢一直陪著統領,哪裡知道誰進去了。等了兩天,高統領也該知道都是陛下的旨意,何必為難奴婢?”
高鉞蹙眉“你再去通稟一聲,就說我有謝氏之事稟告,十萬火急。”
祁平道“說了說了,奴婢都說了好幾次了,陛下說不著急,讓您先回去,等得了空,自會詔你覲見的。”
高鉞深吸了一口氣,腳步輕動了片刻“你讓開……”
祁平連忙擋在了高鉞麵前,眼神飄忽看上看下,就是不看眼前的人“奴婢好歹也陪著統領喝了兩天的冷風,高統領可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的闖進去啊!”
高鉞腳步一頓,不再上前,但也沒有離開的打算,垂眸站在了原地。祁平也不好再催,唯有守在高鉞麵前,兩人相對而立,雖不至生厭卻也無言。
小內侍慌慌張張的從裡麵跑出去,大聲道“平管事!娘子讓您進去伺候!”
祁平當即皺眉,小聲斥道“那麼大聲作甚!陛下呢?娘子沒有跟陛下一起嗎?”
小內侍氣喘籲籲,小聲道“太子殿下又病了,陛下去了東宮有一會了,娘子在亭子裡分奏折,讓您進去伺候!”
祁平來不及再問,隻見一道身影從自己身側擦過,疾步走了進去。祁平驚聲道“高統領你也聽到了,陛下不在宮中啊!”
高鉞置若罔聞,繞開了外殿,快步朝內殿走去。
祁平一邊走,對跟過來的小內侍,輕聲道“你快去東宮告訴陛下,高統領闖宮了!”
小內侍瞪大了雙眼“不……不妥吧,這這就叫闖宮嗎?陛下才走沒一會,咱們現在去找人,太子殿下那裡……也不好交代啊!”
祁平急聲道“陛下特意交代過不許高統領靠近太極殿半步啊!兩天都跟防賊一樣,讓你去,你就快些去,不然一會陛下發起火來,咱們才不好交代!”
小內侍唬了一跳,點頭連連“奴婢這就去!”
放在最上麵的折子,都已是半個月前的。
正旦將至,就要封印了,地方上會將許多急奏,趕在正旦前送上來,雖也少不了恭賀的折子,但大多的都是年前要處理急事,不然等過完正旦開印上衙,隻能等到年後才能辦了。整個臘月,是朝廷一年最忙的時候,可看一桌子的奏折,隻怕緊急的不緊急的,陛下心裡可是一點都不著急。
驟然一道冷風,有人掀開了青紗簾,來人背對著陽光,身形高大,輪廓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