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榆捏了捏灰撲撲的襖子,搖頭。
黃秀蘭指了指東屋“你三叔在教他們識字呢。”
她刻意加重了“識字”二字,一邊暗覷韓榆的反應。
就韓宏曄那個憨子,大字不識一個,肯定教不了韓榆識字。
最好韓榆鬨上一鬨,鬨得二房雞犬不寧
“哦。”
黃秀蘭愣住“哦”
韓榆抿嘴,唇齒間嗬出霧氣。
二十多歲耳朵就不好使了,老了怎麼辦。
黃秀蘭沒想到韓榆會是這樣的反應,等她回過神,韓榆已經老僧入定般坐在牆角的小木凳上。
黃秀蘭“”
指甲掐進肉裡,她硬是擠出一抹猙獰的笑容,上前低聲說“榆哥兒曉得不,你能去私塾,都是因為我跟你三叔,你可要記得我們的好。”
她和韓宏慶一致認為,公爹讓韓榆讀書,是對二房的補償。
先把韓榆這個小崽子哄得偏向三房,再讓他長歪,長成一個無惡不作的惡棍。
隻要韓榆過得很慘,她就能
黃秀蘭不知想到什麼,興奮得手指都在顫抖。
“不過可惜了,家裡沒有多餘的銀兩給你買書買筆墨了,你二哥書箱裡裝得滿滿的都是書,可值不少錢呢。”
“但凡你比你二哥早一個月讀書,也不至於啥東西都被他占了去。”
一個木頭呆子,三棍子打不一個屁,想來最是好哄。
黃秀蘭早就看不慣大房二房同氣連枝,幾個大的她奈何不了,小的還是可以的。
最好韓榆和韓鬆打起來,韓鬆把韓榆打出個什麼好歹,自己也不能繼續讀書。
韓家隻需要夫君一個讀書人,其他人都不配。
黃秀蘭陰暗地想著,卻見韓榆慢悠悠打了個哈欠,後背靠在牆上,眯著眼要睡不睡。
黃秀蘭“”
她不生氣。
一點都不生氣。
她可是未來官夫人,作何跟一個傻子計較。
黃秀蘭深呼吸,目光落在韓榆額頭的傷口上。
左右目的已經達成,以後日子還長呢。
黃秀蘭眼裡閃著詭譎的光,咬著牙走開了。
黃秀蘭一走,周圍的空氣都清新不少。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臉上細微的絨毛清晰可見。
韓榆攤開手,白色的小花迎著日光,肆意舒展著花瓣。
“看什麼呢,這麼入神”
苗翠雲從灶塘後探出頭,問門口的蕭水容。
蕭水容回到灶台,查看瓦罐裡的藥汁,不知想到什麼,嘴角揚起一點弧度“看榆哥兒。”
苗翠雲用火叉挑了下木柴,想到昨天早上的事。
她可不是韓宏昊,公爹說什麼都信。
思來想去,多半是榆哥兒進山真的跟婆母有關。
隻有這樣,這兩天發生的一切才好解釋。
苗翠雲想問蕭水容更細致的過程,終究還是沒問,隻是更加憐惜韓榆。
“櫥櫃裡還有些紅薯乾,你拿去給榆哥兒吃吧。”
蕭水容估摸著雞蛋也快蒸好了,並未推拒,拿了幾根紅薯乾送給韓榆。
韓榆兩隻手捧著紅薯乾,光線照進他的瞳孔裡,清澈透亮“謝謝娘。”
蕭水容心口發軟“先吃,吃完了還有雞蛋。”
韓榆笑著應好。
蕭水容前腳剛走,麵前就又出現兩個人。
韓椿叉著腰,臉頰上的肉隨著他嘴巴的張合抖動著“臭老鼠偷東西”
韓柏伸手就搶“給我”
其實他們不喜歡吃乾巴巴的紅薯乾,更喜歡軟軟糯糯的點心。
但誰讓他們不喜歡韓榆。
娘說了,韓家的一切都是他們的。
紅薯乾也不例外。
活了五年多,韓榆還是頭一回見識到語文老爺爺口中的熊孩子。
正欲給他們點教訓,讓他們哭都哭不出來,餘光瞥見韓鬆從外麵回來。
揚起的手打了個轉,韓榆借著視角盲區,拉著韓椿的手,放到自己身上。
“啊”
韓榆驚呼一聲,軟趴趴摔倒。
紅薯乾撒了一地。
韓鬆循聲看過來,陽光暖不了他清冷的眉目。
韓榆撲騰了下,試圖爬起來,卻失敗了。
他趴在地上,眼裡含著兩包淚,癟嘴語帶哽咽“二哥,我、我不疼的。”
韓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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