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幾國和談,新國堅持一個原則:藥可以給,但必須用土地和人口來交換。
新國剛剛建立不久,許多衙門尚未完備,為了接待使臣,邵進臨時受命,任鴻臚寺卿,官服都還沒做好便領著一群護衛匆匆忙忙去迎賓了。
眼下整個衙門就他一個官員,這幾日亦是以一己之力力壓諸國使臣。
使臣們想用天下大義脅迫,他便陰陽怪氣,“咱們國君道‘再苦不能苦百姓’,難民來多少救多少,絕不存在見死不救!可國君是我新國之國君,非天下之君,若是把手伸到其他諸國,怕是不妥當”。
又道,“成千上萬百姓性命難道不值得幾座城池嗎?不會吧,不會吧?”
“百姓命懸一線,沒想到諸位一點都不著急,不像我們國君,明知會成為眾矢之的,卻仍要為百姓赴湯蹈火。各國不能力挽狂瀾便也罷了,竟連舍一些資財都不肯!”
末了,他還賤嗖嗖補了一句:“我真替你們百姓感到不值!”
道德綁架不成,反被綁架。
新國雖然放了大話,但底子是肉眼可見的薄,絕不可能“來多少難民便救多少”,他們不是沒想過等難民衝垮新國,可是耗不起的他們!
眾人知道,邵進這些話散播出去,他們恐會失去民心。
生死關頭,百姓才不會在意自己是哪國人,誰來當國君,他們巴不得連人帶地一塊劃給新國!如此既能救命,還不會流離失所。
一旦久拖,必定會有些地方主動歸順新國。
何況現在藥捏在人家手裡,瘟疫蔓延的速度太快,瞿國整個北方已“死”,大陳國也沒好到哪裡去,國都已經出現病患,倘若無法控製,最終必然與瞿國一樣落得一個火燒都城的下場。
徐國和複國軍受影響較輕,卻也有患者。
徐國為了阻止瘟疫傳播,直接把病患燒掉,百姓因知曉此病厲害,無人站出來反對,現在有了治愈的希望,他們還會支持火燒嗎?
誰不擔心這把火中獎燒到自己頭上?
複國軍那邊施行仁政,以救治為主,但顯然沒有任何效果,如今瘟疫已有肆虐苗頭。
經過幾輪談判,各國最終還是妥協了。
瞿國、大陳國各劃出與新國接壤的八百裡土地作為交換,徐國割讓五百裡,複國軍因與新國並不接壤,且占地本就不大,隻得用十萬人口來換。
多方齊割肉,直接把新國土地和人口擴張十幾倍。
蒸蒸日上的背後必然有人負重前行,而其中,首當其衝的就是白雪行。
他白發淩亂披散,頭頂翹起幾撮毛,慘白的臉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手指緊皺一遝單據,神情有些恍惚:“三天之內交貨?”
“是。”師玄瓔言辭懇切,“你是新國柱石,負重前行,天下百姓都將銘記。”
白雪行默了默:“我仿佛聽聞,你對陳相也說過這樣的話?”
師玄瓔理直氣壯,一副“聽聽你在說什麼傻話”的表情:“天有四角八柱!”
“……”白雪行深吸一口氣,把手中紙張隨意往袖中一揣,“我知道了。”
他收起裝著清氣和靈石的儲物袋,腳下打飄,遊魂般晃了出去。
“主君,瞿山到了。”侍衛來稟。
“讓他進來。”師玄瓔略一思忖,用靈氣封住血脈。
瞿山垂著頭進來,偷偷往上一瞟,便看見麵容蒼白的柔弱女子半倚坐榻,但他再不敢小瞧對方,恭恭敬敬行禮:“參見主君。”
“免禮。”師玄瓔有氣無力地咳嗽兩聲,“坐吧。”
瞿山心中惴惴,腦子裡亂糟糟。
這女人之前像是完全看不上他,晾了這麼多天,現在又突然想起來,也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師玄瓔撩起眼皮:“聽說你與劉恕己交情匪淺?”
瞿山猜不透她有何意圖,把話在腦子轉了幾圈,才含含糊糊道:“略、略有交集。”
師玄瓔撐著扶手站起來,緩步走到他麵前:“你最近與他可曾有過通信?”
“絕對沒有!絕對沒有!”瞿山忙不迭否認,“主君,我在桃縣一直都老老實實觀星卜算,從未曾與外界聯係過!此事定然有誤會!”
“你有。”師玄瓔伸出食指推著瞿山額頭,迫使他抬起頭來,攫奪其視線,“你曾經寫過一封信給劉恕己,向他透露我手中有完整的《摧天術》。”
她說話間帶上了精神暗示,並將信件內容及探知辛秘的過程灌輸在他腦中。
有那個死亡預言在,瞿山不可能安分老實。
他曾經真的無數次暗戳戳想去勾結劉恕己,被篡改一段記憶之後,隻恍惚一瞬便信以為真,並自動判斷眼下情形是因為東窗事發,當即嚇得魂不附體。
“想活嗎?”師玄瓔勾起唇角,語氣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