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將半跪在點將台上,雙手住著一把漆黑的長刀,刀身大半個插進石頭裡。
此刻,我站在點將台下,與她相距十丈遠。
她沒有神念波動,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經醒來的。
方才的那股神念波動,未必來自於她的主神。
死神恐怖乃一切生者之死敵,可我再看到她的時候,心裡沒有恐懼隻有……憐憫?
憐憫,是上位者的情感姿態。
在死神麵前我像螻蟻一般脆弱,不知為何會生出這份情感。
死神低垂著頭顱,她帶著骷髏麵具,我看不到她的臉,我隻能從衣領處看到一節細白的脖頸。
白皙的肌膚,瑩瑩如玉。
柔順低垂的姿態,像是在懺悔,與她死神的神格顯得那樣的違和。
我心中才生出憐憫,現在又忽然感知到了她的脆弱。
她真的是死神麼?
為何,在我心中她是那麼的脆弱。
她在上,我在下。
可為什麼在我麵對她的時候,總有種自己才是上位者的感覺。
我心裡無比困惑。
九歌記載的神祇並不多,神位在少司命之上的更少。
按照宋玨的說法,如果我真是那位神祇,必當占據一位祭祀名額。
那麼我是誰呢?
雲中君戰死在天界神域,不會留下神魂轉世。
東君傳說歸隱在海外扶桑島,是九歌神話中天下男仙之首。
大司命失蹤了,既沒有參與九歌神戰,也沒有為楚國而戰,至今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除了這幾位,還有資格排在少司命前麵的神祇就隻剩下那一對留下千古浪漫詩篇的神仙眷侶,湘君和湘夫人。
九歌詩篇中對於湘君的描述,倒是和宋玨提及的形象很相似。
但我知道,我一定不是湘君。
因為湘君和湘夫人互為彼此的唯一,他們的神格都是聯係在一起的,屬於二元神。
有湘君,就必須有湘夫人。
絕不會獨立存在。
排除這些,九歌神話中再沒有神祇有資格對少司命生出憐憫之心。
不對,還有一位。
可是那位神代表著宇宙萬物的本原、本體,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氣,即道家所稱的道。
道者,至精也,不可為形,不可為名,強為之名,謂之太一。
太一近乎道,而大道忘情。
是以連楚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祭拜這位神祇,摸不清他的喜好,也不知道該向他求什麼眷顧。
後世對於東皇太一的研究一直沒有斷絕過,賦予他很多種神性。
漢代王逸稱太一為星名,天之尊神。
祠在楚東,以配東帝,故雲東皇。
後世加以補充,認為太一乃蒼龍七宿中的大火星。
到了近代,關於太一的神性起源有了更加大膽的推測。
甚至有人提出,太一便是伏羲的化名,所謂東皇指的就是伏羲。
等等,伏羲?
我忽然想起了神仙墓,想起了那句流傳在人間的讖語。
道從伏羲而始,自劉伯溫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