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橋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張三豐會這般說。
南方萬民在被天完朝統治後,竟相互稱為同誌,佛徒不再信佛,反而去信白方首口中的綱領。
難道武當也要被他這位深不可測的八師弟,而改變嗎?
他目光掃過白方首,而後抱拳對張三豐,道“當今天下民不聊生,元廷腐朽不堪,致使天下群雄並起,弟子覺得我們武當也該選擇一方勢力了。”
身為武當大弟子,又掌派多年,他很清楚亂世之中,若武當一直不偏不倚,反而最為麻煩。
如今天完朝大勢已成,南方除卻杭州路外,皆入了天完手中,加之熱武的出現,勢力已然是天下最強,就算元廷也不敢貿然對其出手。
而他師弟白方首又身為天完之主,若支持天完取代元廷,這怎麼看都是最好的選擇。
“你說得不錯,但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而是你們如何看待這天下。”
張三豐眼神微眯,心中有些欣慰,宋遠橋身為現任掌教,有此想法再正常不過,但是卻答非所問。
“師父,弟子覺得這天下病了,元廷暴虐,民不聊生,起義四起,這些問題的存在,完全是因製度的問題,數千年來,我等道門中人雖講究無為,但自董仲舒獨尊儒術後,我道門其實也已不再如最開始那麼純粹。”
“受了儒學影響的道門,其實已走錯了路。”
張鬆溪往前踏出一步,他聲音渾厚,道出了心中所想。
白方首一聽,不由朝其看去,他怎麼覺得,他這位師兄,越看越像一位革命者?
“師父,元廷將八師弟的天完視為惡魔,不少江湖中人更是將師弟視為眼中釘,欲除之後快,其實他們不是怕八師弟本身,而是畏懼他的思想。”
“弟子前段時間曾去了趟天完,在廬州曾遇見過一名名叫羅貫中的先生,那位羅先生在與常遇春一同投入師弟旗下後,便去了十方學宮。”
“羅先生說自那以後,他才知道什麼才是人生的意義。”
“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人人看得起病,不懼嚴寒酷暑,這才是人生的意義。”
“師弟他想要的不是取代元廷,而是天下大同。”
說著,張鬆溪便從衣袖中拿出一本幾乎磨損得不成樣子的書,上麵依稀可見“革命”二字。
“上次你說要下山一趟,我本以為你是為江湖上那些說你師弟的風言風語打抱不平,如今看來,卻是為師猜錯了。”
“睜眼看世界,你比為師要強。”
張三豐讚賞地看著張鬆溪,眼中有淚水淌出。
當年漢江之上,他便親耳聽到白方首對元廷及儒學的不滿,沒想到今日他四徒張鬆溪竟又道了出來,他不由感歎自身老了,竟不敢麵對現實。
其實今日他讓各位弟子隨便說,便是想看白方首所謂的革命,對天下到底產生了什麼影響。
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他歎了口氣,看著眾位弟子緩緩道“鬆溪所說的,為師想你們也都聽到了,為師知道你們有人對老八不滿,但為師希望,你們去天完,去廬州好好看看。”
“在那裡,深入百姓,或許你們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張三豐此言一出,白方首便明白,他這位年過百歲的師父,已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