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世歹妃!
三人走到東廂外的白玉階下,不聞房內絲縷響動。趙明月側耳聽了聽,扯扯青雋“八成教郎中解了毒,此刻歇息了。咱們就彆打攪了。”
正要轉身,便有刺耳的器物碎裂聲驀地響起,裹挾著藍雲悠寒冽的嗓音,瞬間牽引著趙明月疾步奔進。
寬闊高敞的房間裡,空氣紋絲難動水磨灰石地麵鋪了數層大小材質型色各異的碎塊碎片,一水兒的貴重;密度稍稀之處跪了幾圈年齡性彆樣貌不同的仆婢丁工,一溜兒的憂恐。
藍雲悠背著手立在紅檀床前,斜飛的劍眉攏了又攏,耐性似已告罄“赤殿下,眼睛和命是你自己的。毒性不等人,你再固執拒醫,受的苦便會愈重。”
赤冽軒半垂著麵龐坐在裡側,表情不甚分明,喉音不無閒涼“我說了,隻要將那丫頭結果了,我便就醫,此事也全當沒發生過。”
“赤殿下,你雖位高體貴,卻鮮少重責下人。”藍雲悠冷冷地勾唇“不過是仗著玉兒護婢心重,曉得她不會眼睜睜看著丫頭去死,這才故意拖延拿大,好教她心生愧疚罷!”
赤冽軒更冷地哼道“藍太子言之鑿鑿,我無借口可推。你既洞若觀火便該知曉,此番不管那丫頭是死是活,我與珣兒都會糾葛得更深。”
“你的險惡用心這般昭彰,就不怕玉兒知道了,會越發厭棄於你?”
“有能耐你便去打小報告,我且盼著她來質問呢。”
“赤冽軒,厚顏無恥也該有個限度!”
“藍雲悠,你背後搞小動作有限度嗎?”
砰!嘩!
巨大的悶聲過後,沉浸在無理智幼稚舌戰中的某太子爺垂眸望了望腳邊的粉彩瓷碎,撇臉瞧見簾外嬌人,如夢初醒地掠了過去。
赤冽軒亦轉過身,下意識地抬起眼,然而麵前已是灰黑一片。
青雋遠遠覷見他比前刻愈加無神的雙目,掃了掃地上的一眾,沉聲道“除了醫官,其他人都下去。”
“慢著,”
赤姓固執皇胄的聲音橫來,青雋不免緊了緊眉心,恐這廝又想折騰新花樣。卻聽得他平靜而緩緩地道“方才的情形,倘若我從旁人口中聽到半個字,你們知道後果的。”
領頭的管家模樣中年男子忙連聲應是,眾仆也早收起許多臉八卦,噤若寒蟬地踮著腳尖退出門去。
赤冽軒仍是麵朝米珠簾,現出笑模樣“珣兒,你果真來了。今日不是要陪伯父伯母回青城去麼?我就知道你舍--”
後麵的話被破空飛至的一團帕子直接堵在嘴邊。
趙明月放下捂著半邊羞窘老臉的左手,再將丟出帕子的右手轉向離床數米遠的三名醫官“你們的職責是治病救人,不是趴著跪人,還不快過去!”
醫官們是錦炫斯派過來的,為首的即刻便朝趙明月拱手道“夫人息怒,不是敝臣等怠於職守,實在是…”
病人太任性,本事太大,背景太硬,他們…太為難。
趙明月默默替他們吐著槽,視線落在幾人教碎瓷劃濺出血痕的手背上,冷不丁便驚叫一聲,旋即撇臉看向藍雲悠。
她家太子爺會意,雖然不情願地青黑了俊龐,仍是配合地大步邁近,急道“誰讓你進屋子裡的?這裡都是碎塊,危險得很。快教我瞧瞧,是不是紮到腳脖子了?”
隨即瞄了瞄青雋方才特意開辟出來的、長寬俱可保小姑奶奶安全無虞的綠色通道,將旁邊的渣塊往更遠處踢了踢。
等不到他後麵的動靜,赤冽軒瞬間焦躁起來“到底有沒有傷到?藍雲悠你不是很能耐麼?怎麼一個簡單的狀況瞧了這麼久?”
“你能耐,那你幫我看呀。”趙明月狡黠地掀了掀唇,嗓音卻是含諷帶嘲“哎呦我差點忘了,你這會兒兩眼一抹黑,再大的能耐也使不出來吖!”
說話間已搶至床邊,抬起赤任性的下顎“赤冽軒,你有能耐就繼續固執下去,最好以後再也看不見,連我的半點影子也看不見!”
赤冽軒不言不動,雙眸依舊湛藍,如海洋,如天空,隻是海洋少了魚兒,天空沒了飛鳥,再無生動可言。
趙明月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鬆手朝醫官招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