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傳!
雨夜,狂暴的雨像是鞭子,肆意抽打在白追羽的身上,血透過厚厚的紗布,染紅了袖子,順著不斷滑落的雨水,一下一下的砸落在地上。
白追羽的左手緊緊握著止血散,打開木塞後,全部倒入嘴裡,剩下那支空了的玉瓶,被發狂的白追羽狠狠的砸落在泥水橫流的地上。
電閃雷鳴間交織著雨水砸落在瓦片的聲音,白追羽用受傷的右手發狂的打在樹樁上,若隱若現的焰虎舔舐著樹樁,很快把樹樁燒成一塊焦炭。
白家大長老的話像是魔音般在白追羽的耳旁縈繞
這次符宗門外弟子的名額,我們決定是白幽羽……
並非我偏私自己的侄子,隻是幽羽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實在是比你好上太多……
他此次若不是前往海域誅殺妖獸,受了重傷,也不會輸給你……
白家大長老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已經決定了白幽羽,隻是輕描淡寫的誇讚了白追羽幾句,說也是白家年輕一輩中的可造之材,往後會待白追羽母子好些。
白追羽滴著雨,走到破破爛爛小屋中,看著蠟燭明滅的光照落在母親慈祥的側臉,洋溢著溫暖的笑容,桌子上擺著整隻燒雞,知曉這就是白家大長老說的補償。
“追羽,你回來了?廚房送了燒雞,快些嘗嘗”,白追羽擦乾了臉上的水,表情麻木的坐在木椅上,看著母親的笑容,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母親溫和而關切的聲音又傳來,連忙說道“怎麼都是濕的?肯定是淋雨了”。
白追羽擦了幾下,拿起筷子,木訥的朝著燒雞伸筷子,有些涼了的燒雞是從小到大都不曾吃過的美味,隻是現在塞到嘴巴裡,有種如梗在咽的難受。
“我去劈柴了!”,白追羽急急忙忙的丟下碗筷,穿著濕透的衣裳,朝著柴房的方向走去,任由母親怎麼喊都沒有回頭,腳步輕浮的往外走。
舉起鈍了的柴刀,發瘋似的劈向木柴,雨落四方,木星四射,白追羽的血從右手拳頭滲出來,劇烈的疼痛讓白追羽感到酣暢淋漓的痛快,怨恨也在慢慢滋生。
白追羽從未像此時此刻那麼怨恨,恨極了自己父親是個背叛家族的罪人,恨極了自己母親是白家奴仆,但凡自己有稍微好點的出身,也不至於人人相欺。
從小到大,白追羽的身份是白家旁支弟子,事實卻過得連家裡得臉的下人都不如,夏不果腹,冬不蔽體,住著最破爛的屋子,過著最低賤的生活。
從小白幽羽就是白家弟子的典範,他五歲被白家大長老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從九歲開始煆體,功法和靈藥從不用擔心,就像是年輕弟子中冉冉升起的星辰。
而白追羽想到自己,從五歲開始劈柴挑水乾雜活,每天累得倒頭就睡,隻能從少得可憐的睡覺時間中擠出兩個時辰開始煆體,為了出頭,沒日沒夜的用功。
白幽羽用了六年時間突破煆體末期,受到白家幾位長老的讚賞和白家弟子的吹捧,而白追羽比白幽羽還要快兩個月進入煆體末期,卻受到無數的冷嘲熱諷。
白追羽這些年積載在心間的怨氣發泄到手中的柴刀,狠狠的劈向地上的柴,瘋狂在雨中劈了兩刻鐘後,腹部忽然一陣劇痛,炙熱的氣息從每個毛孔疏散。
雙手湧起搓搓火焰,白追羽盤腿坐下,雨水打落在粗衣上,下一秒就被火焰蒸發,整個人像是被煮熟了般,血絲從毛孔滲出來。
焰虎拳的真氣順著筋脈不斷的遊走,像是狂風暴雨般襲過細小的筋脈,湧入白追羽的丹田處,炙熱的真氣凝成焰虎,瘋了般在丹田出翻滾。
真氣肆掠,像是鋒利的刀子,一遍遍的劃過脆弱的筋脈,白追羽渾身顫抖不止,仿佛被萬蟲噬身,盤坐著的身子也是搖搖欲墜,已然無法堅持。
“凝神,引導真氣衝擊丹田上方的壁壘”,渾厚的聲音傳入白追羽的耳中,如醍醐灌頂般,引導了一縷真氣,朝著丹田上方的壁壘瘋狂撞去。
白追羽瘋狂的撞擊著丹田上方的壁壘,一次,兩次,三次……
每次撞擊都要承受極大的痛苦,白追羽疼得渾身顫抖,腦子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咬著牙定要衝破丹田處的那道壁壘,否則就會死在此處。
上百次的撞擊,如同上百刀的淩遲之痛,白追羽經曆了半個時辰,卻宛如過了千年萬年,終於在最後一次撞擊中,壁壘出現一條細小的裂縫。
白追羽繼續引導著真氣,朝著裂縫湧去,隨著輕微的“哢嚓”一聲,原本堅如磐石的壁壘如同紙糊般支離破碎,真氣在筋脈中酣暢的遊走。
像是浸泡在熱水中的舒適感傳來,白追羽的刺痛慢慢退去,恢複了些許力氣,真氣滋養著出現無數細小裂縫的筋脈,傷口正在慢慢愈合。
站在屋簷下的秦仙師和身穿粗衣的奴仆趙橋走過來,白追羽趕緊起身相迎,對著秦仙師恭敬下拜,說道“多謝仙師指點之恩”。
秦仙師雙手背在身後,說道“引靈入體,把體內真氣完全轉成靈氣,才是真真正正的練氣一層,切不可驕傲”。
白追羽虛心下拜,秦仙師對於這等感恩圖報的弟子很是有好感,或許白追羽往後修仙有成,會感念自己的入門之恩。
畢竟是在白家,秦仙師作為客人,實在是不適宜夜深人靜之時,還在外麵亂晃,匆匆回到房間。
“追羽少爺,您沒事吧!”,已經成為白家奴仆的趙橋試探著上前,看著白追羽滿身血汙的模樣,不由得問了一句。
白追羽心間波濤洶湧般不得平靜,聽見趙橋的聲音,睜開眼睛,入目是一位陌生的少年。
“我沒事,今夜的事情,不要告訴彆人”,白追羽轉身離開,暗中握緊了拳頭,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在剛剛改寫,自己已明明白白的踏上了修真之路。
趙橋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兩圈,快步溜到黑暗中,輕手輕腳的摸回自己的房間,替換下濕透的粗衣,裝作沒有事情的假寐,直到後半夜,真真正正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