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奇俠傳!
第三十三章
回到客棧,林天鴻和崔成才知道與他們發生衝突的女子所屬的勢力是白蓮教。從張若虛師徒的談話裡,他們了解到白蓮教是有著數百年曆史的神秘組織,教眾眾多,身份複雜,還有很多分支派係,勢力強大時曾多次公然造反對抗朝廷。從張若虛的話裡他們還品出了些擔憂的意味,說白蓮教幾年前就開始大肆招攬教眾,並吞江湖勢力,如今到什麼地步很難估計,暗中的傳言白蓮教行事詭異,善惡無常,無論什麼人惹到他們,都會很麻煩。
夏克謹說“今晚的事隻是一個誤會,又不是故意得罪她們,不至於會來報複吧!”王克勉冷笑著搖了搖頭,不讚成大師兄的樂觀話,說“我看不一定。”不善言辭的劉克言突然有點激動,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倒想看看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道行,有什麼詭異之處!”許克行不耐煩地說“不要多考慮了,走一步算一步。她們若是講理,咱們也就好說好商量,她們要是來橫的,咱們也跟她們橫著來就是了。”張若虛說“好了,都回房間吧。睡覺警覺點。”
······
深夜,白蓮教的人真的來了。兩個人影一齊在張若虛房間的窗外飄了過去,並依次在他們投宿的另外兩個房間的窗外飄過。夏克謹和師弟們聽到細微的響聲立即拿著劍衝出房門,看到兩個白色身影已經躍上房頂飛掠的遠了,身法輕靈矯健,速度很快。王克勉和劉克言想要去追,夏克謹攔住他們說“算了,她們隻是來試探,彆中了她們的調虎離山計。”他們一起推開了師父房間的門。
張若虛盤膝坐在床上,問“走了?”夏克謹說“走了。”張若虛似乎淡淡笑了一下,說“白蓮教現在畢竟還不敢與咱們公然為敵。你們以後要多加小心,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再招惹她們。”
白蓮教的人試探了一次後沒有再來,他們第二天早早吃完飯後在街上逛了一圈,到運河碼頭搭船,一直都沒再發現白蓮教的人影,認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搭乘的商船出了城,河道水麵變得寬闊浩淼,眾人都來到船頭迎著風觀賞兩岸景物,感到心曠神怡豪情萬丈。張若虛突然脫口吟道
“壘壘白堤參骨砌,滔滔河水和血流。
日夜不息舟船過,千裡通波遊龍蛇。”
吟詩完畢,張若虛發出了一聲老氣橫秋的歎息。他的四大弟子臉色也嚴肅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在認真品悟詩中意境。林天鴻雖然不能完全體會張若虛詩中的寓意,但他在運河邊出生成長,聽聞經見過很多繁華喧鬨表象背後的艱辛和無奈、卑微和屈辱,可以切身感受到詩中的悲壯,也禁不住發出了與張若虛像似的、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歎息。崔成稱讚詩好,但臉上現出疑惑,問道“師父,這水清堤秀的,哪來的骨啊、血啊的?”張若虛臉上現出一絲苦笑,說“你以後慢慢就明白了。”
商船行駛了大約一個時辰,夏克謹走到張若虛身邊,低聲說“師父,白蓮教的人在後麵跟上來了。”
張若虛轉身看到後麵不遠處有一艘彩繪畫舫不緊不慢地行駛著,紗簾拂動間,可以看到前艙裡有三個頭頂白色蓮花頭飾的白衣女子在指指點點地談笑。他臉上掠過一絲緊張,即爾又恢複如常,小聲對夏克謹說“不要聲張,免得驚嚇到船家,前麵不遠我們就要下船了。”
王克勉、許克行發現後麵的尾巴後也告訴了師父,得到了張若虛同樣的囑咐。劉克言發現這一可疑情況卻穩坐不驚,一言不發,抱著肩膀摟著劍,不時地冷笑著往後看一眼。林天鴻也發覺到異常,但看到張若虛師徒各自的神態,他也沒太感到擔心。快到家了,馬上就可以見到親人了,他內心的喜悅完全可以抵消一切煩惱。他從懷裡拿出麻繩捆紮在一起的兩把折扇,深深嗅了一下香氣。因為折扇體積不大,被他提前掖到胸前衣服裡,才得以完好帶回來,否則很難說不被那女子摧毀。就算不被摧毀,他也不確定在當時慌亂逃命的時候,會不會把扇子當作武器扔出去打那女人。扇子保全了,但那把傘卻無可挽回了,也不知以後還能不能再買到那樣的傘。他歎息一聲,拿起笛子晃了晃,又笑了“幸好還有它!”然後就吹了起來。
大家都在聽獨奏的笛聲,老船工慌慌張張地來到沉迷於笛音的船老板身邊,說“東家,我們好像被人盯上了。後麵那船有點邪門,時快時慢,始終離我們不遠。”船老板猛然一驚,收回脫韁的思緒,往後注目片刻,說“那船那麼輕佻,看上去不像是打劫的,或許是大戶人家的家眷劃船遊玩吧。”老船工警惕地說“哪個打劫的乍一看上去都不像打劫的,打劫的人最善於偽裝,這種事我經見的多了。”船老板說“這可是中都府境內,難道還有人敢在中都神捕陸大人管轄的地盤上為非作歹?這光天化日的!再說了,咱們船上還有泰山派的大俠們在。不用擔心,繼續開船,開快點。”老船工對著底艙劃船的工人們下達了加速前進的命令,然後回過身來又提醒船老板“東家,前麵不遠就到汶西碼頭了,泰山派的大爺們一下船,咱們可就沒有依仗了。現在的劫匪凶殘的很,聽說幾個月前濟寧府南段水域就發生了一起劫船事件,財物被洗劫一空,人也沒留下活口,還被焚船滅跡。咱們還是小心點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船老板的身軀猛地一震,立時變了臉色,喝道“什麼萬一?彆胡說八道,跑了這麼多年船,還不知道忌諱?口沒遮攔的!”老船工諾諾地點頭,捂著嘴走開了。
林天鴻回味老船工說的那些話,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陰翳,隨即又自我安慰著往好處想“不會是她們,怎麼會是她們呢?她們可是連蝴蝶、螞蟻都不忍心傷害的,她們會有菩薩保佑的,不可能會攤上那種事。”一轉念頭又想,無論誰攤上那種事都是多麼不幸的悲劇啊!愣了一會兒,他對船老板說“你知道汶上縣衙中都神捕的大名,可曾知道汶上縣城的大寶相寺?”
船老板點頭說道“知道,知道。中都聖地,人傑地靈,大寶相寺,佛佑蒼生。我在這運河說跑船幾十年了,怎麼會不知道寶相寺呢?”林天鴻問“你可曾去寶相寺參拜過佛祖、菩薩?”船老板訕笑著搖頭,說“沒去過。從年頭忙到年尾,沒時間去啊!”林天鴻說“那就遺憾了!寶相寺供奉的佛祖、菩薩很靈驗,你要是去上香磕頭,許個平安願,準保你以後更加順風順水,平平安安,還可以添福增壽,惠及家人老小。依我說,到了前麵碼頭,你就歇船上岸,顧輛車子到寶相寺拜拜,也省得對後麵那船疑心了。”船老板雖然對林天鴻的話並不完全相信,但經過權衡的考慮,還是讚同了這個提議,說“出門在外,事借吉言。就按小哥你說的辦吧!”然後鄭重下達了命令“汶西碼頭靠岸停船,工人、夥計休息兩天,我到寶相寺上香禮佛。”話音剛落,船上的夥計們便歡呼起來,大槳劃船撥水的聲音嘩嘩啦啦地響。船如插翅,在逆風中飛速前進。
到了汶西碼頭,船還沒停靠穩當,林天鴻就輕快地跳上岸。張若虛回頭看了看船舶雲集的河麵,沒發現其中有那艘畫舫的影子。夏克謹、王克勉、許克行也回頭張望,劉克言卻淡淡地說“彆找了,她們沒進碼頭就靠岸了。”林天鴻說“快走,快走,他們一定找不到我家。”劉克言說“依我看,咱們就在這兒等著,讓師父和林兄弟回林家村。”張若虛知道劉克言的一個仇人是白蓮教徒,他因找不到此人而遷恨整個白蓮教,擔心他會衝動惹事,就決定帶著所有人都去林家村。
去村子的路上,遇到了很多推車、趕車、挑擔子忙著秋收、秋種的鄉親,林天鴻風一樣地跑著跟他們一一打了招呼。來到村頭,看到韓家大力像逃命似的急匆匆地狂奔而來,林天鴻往路邊讓讓,準備打個招呼,想著開玩笑說“是不是媳婦又要生了?”大力突然急刹,坉起一堆浮土,要往前栽,轉身抓住林天鴻的手說“哎呀!你可回來了!”
······
碼頭惡漢王興帶著一幫小混混來找林方挑戰,林方說自己沒了武功,不接受挑戰,王興就逼著林方磕頭認錯,然後林霽遙和林青塵就跟王興打了起來。大力無力阻止王興,就跑出來準備到碼頭找林方的朋友幫忙,正好遇到了林天鴻。
林天鴻聽聞這個緊急的壞消息,趕緊加快了腳步往家趕。跳進家門就看到手拿板凳腿的林青塵被王興用掃堂腿給踢了出來,他急忙扶了一把。緊接著,隨後趕來的崔成跳進院子解了林霽遙的圍,場上的局麵成了崔成和用燒火棍做武器的林霽遙聯手對抗王興。
看到父親嘴角有血,胸口衣服一片鮮紅,母親和鄭婉君緊挨在兩側扶著他,林天鴻大喊了一聲“爹”,撲了上去。
見到了兒子,林方也很激動,但也很理智,說了句“我沒事。”就招呼走來的張若虛師徒。
張若虛搶上一步,給林方服了一顆紅色藥丸,然後抓住林方的手輸送真氣幫他調理經脈。
林母抓著兒子的手,眼含著熱淚,上下打量,哭中帶笑,念叨著“回來了,可回來了!”鄭婉君也流下了激喜的眼淚,抽動著鼻翼,哽咽著,不時用手絹兒擦拭淚水。
眾人話不多言,都矚目院中的打鬥。
林霽遙武功有限,力氣又小,雖然憑著靈活的身手和嫻熟的燒火棍亂打法,數次擊中王興,但完全沒有對體壯如牛皮糙肉厚的王興造成任何傷害,隻是在他灰色衣服上留下了幾片黑灰痕跡。林霽遙不按章法的亂打,反而有些影響崔成的有效發揮,但崔成實在不忍心打擊義兄的可愛的妹妹對抗敵人的積極性。他覺得義兄的妹妹真是個不錯的姑娘,義兄的妹妹也就等於是自己的妹妹,能與很不錯的妹妹姑娘並肩作戰,他很開心。雖然他因擔心誤傷林霽遙而施展不開手腳,但他沒有讓林霽遙退出。
林天鴻看了一會兒,對場上的形勢和王興的實力作出了大概的判斷。估計崔成單挑王興即便不能取勝,一時半會也不至於落敗,便讓妹妹霽遙退下,但霽遙堅持不退,說非得打的王興跪下磕頭才罷。
林青塵也看出了門道,說林霽遙在場隻會添亂,林霽遙仍堅決地說添亂也要打。
聽了林霽遙這幾句口氣強硬的話,崔成竟有了心花怒放的感覺,更覺得這個妹妹很不錯。
張若虛師徒更是把王興看的透徹,毫不擔心會出什麼閃失,袖手旁觀,好像還很愜意。
隨著王興一施展新學的招式,林霽遙就難以施展所長了,有些手忙腳亂,後躍躲避的時候,自己把自己絆了一下,不可控製地出現了向後仰倒的趨勢。崔成及時地拽住了燒火棍,拉住林霽遙,虎目對鳳眼,笑道“妹妹你先歇歇。”然後對著王興吼了一聲“你混蛋,竟敢欺負我妹妹。”猛地跳出去打了一巴掌。或許是先聲奪人起了些作用,崔成一巴掌打了王興一個響亮的耳光。王興轉了半圈,有些懵了,搖了搖頭,眨巴了兩下眼,轉回來指著崔成喝道“小王八蛋,你到底是什麼人?”崔成也指著王興問道“你個王八蛋又是什麼人?”崔成說完,盯著王興臉上的黑手印笑了,他看了看自己粘滿黑灰的手,才明白王興臉上的黑手印是被他的黑手打出來的,而他手上的黑灰則是來之於林霽遙的燒火棍。
崔成錦緞華服如同錦毛虎,王興虎粗布灰衫好像大灰熊,他倆體型相近都比較高大魁梧,虎目對牛眼的姿態和氣勢,有幾分霸氣和滑稽;再加上王興本就不白的紅腮幫子上的黑手印,場外的人都忍俊不禁了。
王興帶來的那幾個混混都想笑又不敢笑,硬憋著,說“老大,這小王八蛋是偷襲。”
最為興奮的也是最有快感的當屬被王興打過耳光的林青塵,他跺著腳為崔成喝彩“好,哥們兒你真棒!給他那邊臉上也來一個。”
王興意識到彆人取笑的原因,抬手在臉上擦了一把,正應了“擦屎不淨反而抹的更勻了”那句話,弄得更難看了。
於是,崔成和場外的人又笑了起來。
王興有些手足無措,羞怒氣急,大吼一聲,瘋狂發起進攻。
一時之間,崔成竟然抵擋不住王興暴怒下的快速進攻,節節敗退。一記硬碰硬的重掌相交,崔成被震退五步,退到王克勉的麵前。
王克勉拍拍崔成的肩頭,說“你打的可真不怎麼樣!學過的功夫都忘了?”
崔成說“沒忘,還沒來得及使。我再來。”
許克行說“你彆耽誤時間了,還是我來吧。”他把劍遞給了崔成,麵帶輕鬆笑容,走了出來。
王興對自己把對方打的難以招架很得意,正在興頭上,不耐煩地說“你打不打?你是哪裡來的野道士?要打就快點上。”
許克行笑著說“打啊!一定打。不過我要告訴你,我們不是野道士,我們是玄門正宗道家泰山派修真道人。”
王興“嗯”了一聲,眼一瞪,退了一步,立即軟了,唔唔噥噥地說“這是我跟林方的私人恩怨,不關你們泰山派的事,你橫插一杠子不是仗勢欺人嘛!”王興軟啦吧唧地說完這句話,胸脯一挺,說道“林方你要是到寶相寺搬救兵,我自動認輸,你要是讓泰山派幫你出頭,我也認輸,但我不服,咱們倆的事沒完。”許克行眼一瞪,說道“我就打到你服為止,看你有完沒完。”背著一隻手,徑直逼近王興。王興機靈地往後蹦了一下,說道“你等等!”已經有逃跑的跡象了。
這時,林天鴻突然說道“許大哥等等,讓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