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奇俠傳!
第六十四章
對於船能不能靠近淺灘緩水區域,杜飛虎無法確定,靠近淺水區域能不能把船停住,他也信心不足,再三考慮後,他想到了一個提高可能性的辦法——拋錨停船。這本是羈留船隻的普遍常識,但在激流滾滾的黃河中流,卻不容易實現。必須把握好時機,等船在轉彎處被衝擊到最靠近邊緣,速度降下來的時候,儘量把鐵錨投擲到最遠處堅實的灘塗上,最好是鉤掛住障礙物。他坐下來,腦海中預演著到時候的情景,越往前,越顯焦慮,不時遠眺破濤洶湧的河麵,愁眉不語。
那老船工終於揉順了抽筋的腿,站了起來,然後高抬腳,穩邁步,小心翼翼地跨過一道道繩子,走向杜飛虎,說“大爺您倒是水路上的行家!隻是今年水急浪大,你這法子未必行得通啊!”
杜飛虎重重地點了點頭沒說話。
王興卻對老船工的喪氣話極為抵觸,喝叱道“多嘴!你會不會說話?杜堂主可是漕幫的頭麵人物,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他說能行得通,就一定能行得通。就算再大些的風浪也······哎呦······”一個急浪把船托了起來,迫使他中斷了話。他趔趔趄趄地撲到船舷上,被釘子紮破了手。他“哎呦”了一聲,翻過身來,把手塞到了嘴裡嘬了起來。
浪過船穩後,挨了訓斥的老船工自感無趣地走進船艙,自言自語地說“小老兒行船幾十年了,這黃河的性子還是知道些的!難說,難說啊!”
王興心裡窩著火氣,無以發泄,於是再次遷怒老船工“行了,難說你就不要說了。真是個烏鴉嘴!”
王興對老人家的惡劣態度讓人反感,陸同章說他“你閉嘴?”
王興加入白蓮教之前曾被汶上縣衙捕快們列為重點監督的反麵典型人物,對中都神捕的敬畏已經成了不得已的習慣,聽到陸同章的批評,立刻堆起了笑臉,點著頭說“我閉嘴,您彆生氣。”然後,對著冷月影咧嘴一笑,說“陸大人是官人,他的話當然要聽嘛!”
在靜默中又過了良久,林天鴻問杜飛虎“杜大哥,你估計什麼時候能到那個彎?”
杜飛虎看著滾滾的河水,說“照這個速度,估計到不了半夜應該能到。隻是夜裡漆黑不得眼,看不到往哪下手啊。”
甚少發言的獨孤冷月其實也把登岸的希望寄托在杜飛虎身上,聽到他的憂慮,也動起了腦筋。她還真突然想到了主意,但卻不搭杜飛虎的話,而是佯裝閒聊似的對雷星說“你們霹靂堂不是有一種能發出火光的流光彈嘛!”
“有!”雷星感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心中的怯懼減小了不少,神色活泛起來,臉上現出了光彩,說“我們雷家子弟一向隨身攜帶。”他把手伸進彈囊摸索了一陣,拿出了兩個四五寸長的筒狀之物,說“不過,不多,隻有兩枚。”
林天鴻曾聽師兄們說起過“流火彈”、“響箭”、“信號彈”之類的東西,聽到杜飛虎說“兩枚足矣!”他喜難自禁地拍了一下手,說“太好了!”然後慎重地叮囑雷星“到時候你可和杜大哥配合好,聽從他的號令發射。”
雷星笑了笑,自信地說“這你不用擔心,我從八歲起,隻要出門,就一直帶著這東西,發射過幾百回了,熟練的很,到時候杜堂主指哪兒我就打哪兒。”
獨孤冷月卻霸道地否決了雷星的發射資格,不容辯駁地說“你彆發,給他,讓他來發,你老實坐著。”
林天鴻心想,在這種時候,她還動彆樣心思,真是自貶風範,自毀形象。淡淡一笑,說“好吧!我來給杜大哥照明,雷公子你可要看護好你拿的東西,如果弄丟了,船靠了岸你也走不了。”
林天鴻要去拿流光彈,但獨孤冷月卻阻止他靠近雷星,說“站住!”然後對雷星說“扔給他。”
······
老船工點燃了兩根火把,拿出了乾糧分給大家。他特彆關照了寄厚望於一身的勇士杜飛虎,說“多吃點,投鐵錨可是要用大力氣的。”
杜飛虎以身作則,自覺遵守了他所訂下的一人一個饅頭的規矩,隻拿了一個饅頭,笑了笑,對老船工說“我這身板兒,就是三天不吃飯也照樣渾身是勁兒!”
獨孤冷月氣象超凡,但終究也是肉體凡胎,她也難耐饑餓,竟然霸道地甩出錦帶卷走了兩個饅頭。背過身去吃饅頭的樣子有些鬼祟,像一隻偷吃的優雅的貓。眾人對她一次吃兩個饅頭的違規行為一笑置之,予以原諒。因為她一開始沒吃,補齊與其他人的差額也沒什麼不妥。再說,畢竟快要登岸了,何必再因為一個饅頭而計較呢?
昆侖道長呂會聲暈過、吐過、極度痛苦過,此時似乎對坐船已經有所適應,有了胃口,自己拿了個饅頭呲著牙啃。啃著啃著卻又吐了起來,啃進去了小半個饅頭的分量,卻吐出來遠大於一整個饅頭的東西,可謂賠了賺頭又折了本,得不償失。
在這食物匱乏的船上,呂會聲這種浪費食物的行為遭到了王興的不滿,他埋怨說“老呂,你吃不下去就彆硬塞,塞進去又吐出來了,這不是糟蹋嘛!自個兒還遭罪,真是的!”
呂會聲吐完後接著乾嘔、咳嗽,翻白眼、流眼淚,看上去極為痛苦,但他還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對王興吼叫“你他娘的管得著嗎?老子想吃就吃,想吐就吐,礙著你什麼事了?狗拿耗子······癩皮狗······哦······”他叫嚷著,又張著大嘴喘了起來。
······
吃完,喝完。杜飛虎伸展了幾下筋骨,然後拎起鐵錨掂了掂,扯了扯錨上的鐵鏈,說“他娘的,這麼短!”揮刀把鐵鏈斬斷,接上了一根粗壯的繩子,又說“嗯!這還差不多!”
估計快要到了。杜飛虎站起來做準備,負責配合協助的林天鴻也跟著站了起來,緊挨著杜飛虎,像杜飛虎一樣嚴肅,像杜飛虎一樣凝目極目遠眺。目光所及,除了翻騰的黑浪和閃閃爍爍飛濺的水花,遠處一片漆黑,隱約中有濃重的黑影向後掠過,也不知道是岩石還是樹木。杜飛虎目定遠方,一動不動。林天鴻心中沒底,無法做出判斷,不時地轉頭去看杜飛虎,希望得到信號,緊攥著的雙手滿是潮熱的汗水。
忽然,船身一斜,開始向外側飄移。
林天鴻緊張起來,問道“杜大哥,行了吧?”
杜飛虎現在成了眾所矚目的英雄,被寄予厚望。他很沉得住氣,說“再等等,還太遠!”
大家屏聲靜氣,感覺著船的運行路線,估摸著遠離河心的距離。
船前行如飛箭,斜漂橫移的速度也很快,但始終處在水流湍急的區域。今年水勢暴漲,河麵已經侵吞了廣闊的河灘,看到的那些模糊的黑影就是原來河灘上的岩石和樹木。
陸同章擔心杜飛虎錯過了機會,催促道“行了吧?杜堂主。可以了,杜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