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奇俠傳!
第七十四章
腳踏實地的愉悅親切感,對於在船上漂泊多日的人們來說,格外的濃烈。輝煌的朝陽和溫潤的海風中,站在高處眺望波濤起伏搖曳的海麵,更覺浩瀚博大、深邃高遠,人們的鬱悶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心曠神怡的豪邁。
站在崖頂最高處的沈如月突然高聲大喊“喂!快過來看呢,那邊好像有條小河。”
“噢!河水應該是淡水,應該可以飲用啊!”大家喜出望外,快速攀爬上了崖頂。放眼望去,發現竟然天作之合地來到了一座海島上,所處的石崖正是海島最北部邊緣的屏障,腳下之地則正是最高點。石崖下是亂石錯落的金色沙灘;沙灘儘頭則是碧草茵茵的草地,草叢裡盛開著一叢叢顏色各異的野花;再遠處便是一汪亮如明鏡的泉潭,溢流的泉水彙聚成溪,蜿蜒流淌,延伸到更遠處的灌木叢。瀚海飄零、受儘無數磨難後的人們看著眼前的情景,怎能不生發“天無絕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蕩慨歎?於是,人們歡呼雀躍起來,目標明確地向水源進發了。
許久來,活動區域的限製,把大家都憋壞了。此時,大家仿佛心照不宣地展開了一場速度與力量的競賽,終點是那明鏡似的泉潭,是那玉帶似的小河。欠缺沉穩的幾個人“嗷嗷”吼叫著,爭先恐後地撲了下去。杜飛虎如插雙翼,一虎當先,“虎躍山澗”似的,連續蹦跳著下了石崖,飛奔起來如同搖臀擺尾的瘸腿虎。王興勢若尾巴著火的公牛,緊跟杜飛虎的後塵,撒歡似的一聳一聳地翻過一道道擋路石,尖利的石片紮破了他的雙腳,他呲牙咧嘴地“哎哎噢噢”吼叫,還在咧著嘴譏笑提著褲子跑的杜飛虎。王興和杜飛虎起步雖早,跑得也快,但很快就被野狼般的呂會聲給趕超了過去。呂會聲連續三個輕巧的小跳躍便落到石崖邊緣位置,然後猛地竄起來,來了個大飛躍,在空中擺了個精彩的“大鵬展翅”,接著鬥轉直下,“餓虎撲食”般撲到一塊滑溜的石頭上,然後往下一翻,在柔軟的沙地上來了個“賴驢打滾”,像出山的猿猴一樣,蹦蹦跳跳地衝在最前頭,衝向那汪清泉。
呂會聲這一連串動作施展的義無反顧,猶如行雲流水,完全不像腰間盤上有傷的人。其他人歎為觀止,自歎弗如。但後來聽呂會聲說,他興奮之下得意忘形了,其實又加重了腰間盤上的傷。
呂會聲理所當然地第一個嘗到了甘甜的泉水。他先是把頭埋在水裡狂喝痛飲一陣,然後抬起憋紅的臉來大口喘氣,雙手輪番向臉上潑水。他衝洗掉了臉上的塵泥汙垢和板結的鹽屑魚腥,仰天大笑“痛快!真他娘的痛快!”眼淚噴湧而出。久渴逢甘泉的確是件大事!乾枯斷源的呂會聲在灌飽了水後終於有淚可流了!不知道是不是眼淚太多,眼睛流不及,還是耳朵裡灌進了水,他的耳朵竟然也往外冒水。
大家都毛毛躁躁地激喜冒進,以很快的速度來到了水邊,飽嘗泉水,滋潤咽喉和皮膚,洗去固封的憔悴和疲憊。
年老的船工終於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爬下了石崖,跌跌撞撞地跑來了。他很謙遜地走到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的溪水下方,像乾枯的大蝦一樣,弓著背跪倒溪水裡,一邊喝水,一邊往身上潑水。像剝了一層腐蝕生鏽的外殼,露出了千溝萬壑的本來麵目,“嗬嗬······嘿嘿”地傻笑了一陣,老淚縱橫地哭了起來。一邊抹淚一邊喋喋不休“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我這把老骨頭熬了這麼多天還能活到現在!真是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謝老天爺啊!”然後對著天作揖磕頭,叩拜了起來。
王興喊道“哎!老頭,你發什麼魔症?謝什麼老天?老天爺有什麼眼?要風時沒風,要雨時沒雨,剛轉了風向就把船給撞沉了!你彆跪拜老天了,快來謝謝陸大人吧!是他撿回了你的老命。”
老船工答應著爬起來,剛跑了兩步,就對著陸同章栽了下去。
陸同章搶過去扶起他,說“老人家,不要說謝。來坐下說話。”
老船工千恩萬謝地坐下了,陸同章問道“你對這片海域熟悉嗎?”
老船工思忖了片刻,說“我年輕那會兒,倒是隨船來過深海打魚,雖然沒到過這座海島,但看這島上的情形,應該就是老一輩人常說的蝴蝶島。”
“噢!蝴蝶島!”眾人聞言大喜,爭搶著問“這蝴蝶島離咱們中原海岸有多遠?”
老船工搖搖頭,說“有多遠倒沒聽漁民們具體地說過,我估計得有不下於千裡吧!”
“蝴蝶島”這個名字令林天鴻和沈如月格外感到親切,彼此對望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看到遠處的花草叢間果真有許多碩大的、色彩斑斕的蝴蝶,有的翩翩起舞,有的伏在花朵上吸食花粉、凝露,長草和灌木上垂掛著許多彩色的繭殼。他們二人臉上都現出意境幽遠地微笑,同時都想起了那年、那月、那日那次重逢又依依惜彆的那一段光景。
“師妹,你的針線可還帶在身上?”冷月影走到沈如月的身旁坐了下來。
“噢!還在。”沈如月的回憶被打斷了,取出針線包卷,穿針引線,為師姐縫補衣服上的裂口。一邊麻利地飛針走線,一邊說“鴻哥,你的長衫也破了,脫下來我縫幾針。”
杜飛虎本來在頗為用心地向有深海捕魚經曆的老船工打聽附近海域的情況,但看到沈如月在縫補衣服,就不得不轉換念頭了。當務之急,他要先解決自己的大難題。抬手指了指王興,說“你,跟我過來。”
王興滿臉狐疑,跟著手捂屁股的杜飛虎走向一塊大石頭。其間,杜飛虎抬手撓了一下頭,保持警惕的王興嚇得立即跑開了。在杜飛虎的一再催促下,王興慢吞吞地又走了過去。
杜飛虎躲到了大石頭後麵,接著就見一條臟不溜糗的腰帶搭在了石頭上。
王興卻退了出來,大笑著說“我說老杜,杜大堂主哎!你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還穿這麼鮮豔的褲衩啊?哈哈······”他笑不可支,被口水嗆得劇烈咳嗽,咳嗽完又笑,笑的滿眼淚光。
隻聽石頭後的杜飛虎悶聲喝叱“你他娘的閉嘴!不許笑,再笑我揍你。”然後把破褲子扔到王興的臉上。
王興憋著笑,苦著臉,像提著毒蛇一樣,提著杜飛虎的褲子,走向沈如月,說“姑娘,麻煩你給老杜也縫補一下吧?”
沈如月剛好為師姐縫完衣服打了結扣,伸著白皙的脖頸,把嘴貼近冷月影的肩頭,靈巧地用牙咬斷了絲線。一邊穿針,一邊答應道“不麻煩,你先放這兒,我稍後就縫。”
王興湊到冷月影身旁,像急切地要與冷月影分享有趣的故事似的,滿臉的壞笑,說“月影姑娘,你不知道,老杜他這麼大的人了,褲衩上還繡了一對五彩鴛鴦,你說好笑不好笑?嘿嘿······”
冷月影立刻羞紅了臉,喝道“下流,滾!把這臟東西拿走,誰弄壞的誰去縫。”她滿臉的厭惡,用兩根手指捏著杜飛虎的褲子,像扔一條腐爛的死蛇一樣,猛地扔給了王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