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玄做出這種音容舉止來反駁,無異於擦屎不淨反而抹勻了,很多人都忍無可忍地笑了,嚴重打亂了嚴肅的氣氛。
在所有人都被朱清玄擾亂了視聽而暫時未曾矚目打鬥雙方的時候,“叮咚”一聲響,薛剛的刀和武金鳳的劍一齊脫手飛了出去。這時,遠處的林天鴻心中暗呼一聲“好!”斷定薛剛立刻就要得手了。
武金鳳的劍飛向了朱清玄的方向,被朱清玄以蘭花指給捏住了。朱清玄貌似軟啦吧唧,武功倒還真不賴,舉重若輕地一抬手就捏住了迅疾飛來的劍刃。眼睛的餘光看到了令他吃驚的一幕幕那大馬猴似的老家夥竟然“嗖”一下鑽進了鳳姐姐風光無限、韻味無窮的褲襠;那雙大馬猴爪子似的大手竟然抓住了鳳姐姐骨肉勻稱的腳脖子;竟然還他娘的真把鳳姐姐來了個“倒栽蔥”。朱清玄仿佛聽到了倒栽在地的鳳姐脖子發出的骨骼脫臼錯位聲,他驚呼了一聲“鳳姐!”手一掂,拿正了劍,飄身刺向薛剛。
朱清玄惜護武金鳳心切,惱恨薛剛至極,像一道閃電似的鬼影般迅疾飄掠了出去,劍尖像毒蛇的信子一樣吻向薛剛的喉嚨。在很多人的驚呼聲中,林天鴻手中的石頭打出去了,“當”一聲急促的脆響,“毒蛇”斷了,朱清玄也被晚一瞬撲過來的崔成和陸同章抓住手腕丟了回去。
薛剛被吻喉的危險化解了,但林天鴻暴露了,漕幫的人都驚愕地望著遠處露出半截身的林天鴻和沈如月。歪頭斜臉的武金鳳也顧不得關節脫臼錯位的疼痛和狼狽了,橫對著漕幫漢子,尖利地吼道“崔家有埋伏,快上啊!”
“住手,都不要衝動!”在陸同章的厲聲疾呼裡,漕幫的漢子們都拔出刀劍往前衝去,崔家的漢子們也挺著刀劍迎了上去。
火拚的人群都快要把陸同章給淹沒了,崔成、杜飛虎也已難以立即控製自己的人,亂局已經形成,最前麵的人已經交起了手。林天鴻和沈如月聯袂飛臨了,比他們的身影先來臨的是一陣亂石雨。
石子擊斷、打落了很多人的兵器,打倒了一些人,為林天鴻施展“禹龍神掌”贏得了契機。“移山填海”的掌力同時雙向擊發,撕裂了交織的人群,掀開了人牆,使得崔成和杜飛虎得以各自壓製住自己的人。
陸同章重新找回了力壓群雄的裁奪者姿態,厲聲訓斥雙方陣營“勝負已分,願賭服輸,你們都要恪守承諾,遵守約定。若再起事端,官府將查封你們的生意,誰也彆想乾了!”
陸同章高高在上的姿態是壓不住這些江湖漢子們的,所謂的“承諾、約定”也隻能起到片麵的約束,真正讓殺氣騰騰的漢子們忌憚的是官府的“查封”,擔心的是“誰都不能乾了”。在崔成和杜飛虎的再次命令下,雙方義憤填膺的漢子都退開了,而且退到很遠的位置,作出眼不見心不煩的神態。
“我就猜到你會來!”陸同章這才跟危急之際撥亂扶正的林天鴻搭上了話“來了乾嘛躲著?這可有失君子之風啊!”
“失禮,失禮,陸大人您不要見怪!”林天鴻說“崔莊主與我關係親密,我躲而不見······就算是君子避嫌吧!您是官差裡的丈夫,丈夫裡的君子,由您來主持大局,定然是公平公正合情合理。”
“行了,你彆拍我馬屁了!”陸同章笑道“剛才若不是你出手,就發生大亂了!”
林天鴻和陸同章、杜飛虎等人說話的時候,武金鳳正在忍受、享受朱清玄為她揉捏按摩脖子的疼痛和溫柔。她呲牙咧嘴地嘟嘟囔囔“什麼狗屁君子!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徇私枉法,公報私仇······”感覺脖子上的手停止了動作,她誇張地斜著眼睛瞄了上去,發現捏著她脖子上皮膚的朱清玄正舔著嘴唇直勾勾地盯著對麵的那個的確很漂亮的女人。武金鳳雖風韻猶存,但畢竟老有所衰,看到朱清玄的這副德性,她惶恐失去的心裡悲涼而又酸澀。但心性好強的她第一次對這個讓她愛難釋手的陰柔男人發火了“看什麼看?往哪看呢?”猛一抬頭,“喀吧”一聲響,脖子竟然骨節複位伸直了。她晃了晃脖子搖了搖頭,感覺運轉自如了,跳起來搡了朱清玄一記掏心拳,吼道“輸了,不嫌丟人嗎?走了!”她霸氣粗魯地拉著朱清玄走,又對那些漕幫漢子們吼道“你們跟偽君子又沒什麼交情,還不快走!”
朱清玄扭著頭訕訕地笑,說“老杜,我們可先走了。”
杜飛虎點了點頭,說“你們先走,我隨後就到!”
······
接下來,杜飛虎有釋嫌解惑之意地對林天鴻說起了運河淤堵滯航導致了他們漕幫向旱路的擴張。
林天鴻生在運河邊、長在運河邊,深知運河對沿岸民生和京城供需的影響。聽聞杜飛虎的話,他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說“運河什麼什麼時候才能通航呢?”
陸同章作為公門中人,雖然職位品級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計,但同樣有憂國憂民之心的他還是對時政有些了解的。他說“運河淤堵滯航,聖上龍顏大怒,已令工部尚書宋禮宋大人親自出京調查,河道總督潘大人和濟寧府的潘大人正在南旺河段緊急處理,現如今吳大人已召集了近三十萬民夫日夜趕工清淤疏通、修築河堤,估計用不了多久運河就能通航了。”
“但願吧!”杜飛虎好像也知道其中的一些末節,說“聽說工程進展的並不太順利。林青塵那混蛋凶狠殘暴,弄得民夫們怨聲載道,都故意消極怠工呢!”
“青塵······”林天鴻一驚,疑惑地問道“怎麼他也參與到朝廷的工程上來了?”
“參與了,小人得誌啊!”杜飛虎憤恨不平地說“他陰險狡詐、鬼計多端,很討那個吳大人的歡心,現在成了運河工程監工統領。”
“啊!”林天鴻又是一驚,苦笑道“他不明知水紋地理,不懂得施工建造,怎麼就當上了監工統領了呢?”
“因為他心狠手辣啊!”杜飛虎更加來了火氣,說“這監工統領又不是什麼技術活,就是負責按排人到各段工地監督民夫乾活,會罵人、會打人就行了!”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又說“剿滅白蓮教他有什麼功勞?還老是在工地上誇大炫耀智擒白蓮教主!你們當時都在場,你們說他那叫‘擒’嗎?那個死心眼的靈兒對他言聽計從、死心塌地,竟然心甘情願地為他送死,真不知林青塵這混蛋用了什麼手段!我看那靈兒死的怨!可吳仁興吳大人竟然還就是相信了,真是有眼無珠腦子裡灌了泥巴!”
杜飛虎的這番話重重鞭策了沈如月的心,令沈如月又升起了對靈兒的哀思和對林青塵的痛恨。她冷冷地續接、更正了杜飛虎的話“吳仁興不是腦子裡灌了泥巴,而是被灌了金票、銀票;眼珠子還是有的,而且更亮,隻是被珠光寶氣晃花了。”
身在公門的陸同章對議論官場的是非很警惕、很避諱,聽到杜飛虎和沈如月對吳仁興的唱和貶斥,非常不自然地乾咳了兩聲,提醒道“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要說了!”然後岔開話題“聽說尚書宋大人微服私巡時找到了一位知曉陰陽五行、善識水紋地理的高人,現在正為治理運河計議籌謀,應該可以幫得上大忙。”
聽到陸同章這話,林天鴻心中一動,問“陸大人您可知那位高人叫什麼名字?”
陸同章搖了搖頭,說“好像叫做白······”
“白英對不對?”林天鴻興奮了起來。
“對,就是叫白英。”陸同章對林天鴻知道“白英”這個名字感到非常意外,問“你怎麼知道是白英?你認識他?”
林天鴻禁不住心馳神往起來,昂頭說道“不傍舟車不依馬,身隨清風走天涯!我豈止是認識白老前輩,我曾與他一起喝過酒、吃過肉,還曾受他指點過武功,與他做了朋友呢!”說著,情緒激昂起來,又說“我們吃肉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抱著大壇子喝酒,痛快啊!太痛快了!”說到這裡,他恨不得馬上趕往南旺治河工地去拜會白英,說“咱們以後有機會再敘吧,我想快去見見這位高人朋友。告辭了!”拱手抱拳轉動的弧線到了妹妹林霽遙的身上,他走過去說“霽遙你回去好好養傷,要引以為戒,以後做事可不要衝動了!”
林霽遙猛然間又找到了小時候受了委屈被哥哥安慰的感覺,鼻子抽了兩下,低聲說“知道了,哥······你······你們保重!”
“你也保重!”林天鴻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肩頭,和沈如月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