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傷!
好的記憶都在陽光下,壞的記憶總是飄著雨。
筆直向上的通道,儘頭一片蔚藍。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覺到灼熱的氣浪,以及吵鬨的知了聲。
夏日烈陽當頭,天台隻有一小部分樓梯間的陰影處可供遮蔽,其餘皆暴露在耀眼的陽光下。我拿著便當繞到側麵,一眼看到赤裸著上身的宋柏勞盤腿坐在陰影裡。
止咬器隨意地丟在地上,他背對著我,露出滿身青紫的皮肉,正回身往自己肩頭艱難塗抹著什麼。
注意到我,他抬了抬眼皮,臉上雖然沒有絲毫表情,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不爽。
他看了我一眼,又垂眸繼續給自己紅腫的肩膀上藥,仿佛當我不存在。
以往他心情好時還會跟我說兩句話,似真非真地誇誇我做的點心,聊些有的沒的。心情不好時,我就是什麼都不說當壁花,他都會嫌礙眼。
他現在這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顯然不是能輕易招惹的。
我識相地將裝著餅乾的紙袋放在離他幾步遠的牆根處,準備另找一塊地方吃飯。剛直起身,背後宋柏勞的聲音慵懶緩慢地響起。
“過來幫我擦藥。”
我盯著眼前灰白的牆麵,心裡暗暗歎了口氣,看了眼懷裡的飯盒,將它也同樣放在了牆角。
宋柏勞打架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校裡校外都不少他的手下敗將。學校雖頭疼,可因為他家世了得,成績又好,總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後警告一大堆,卻遲遲不見更嚴厲的處罰。
他踽踽獨行,滿身是刺,無人敢惹。
我以為他會一直高居在他的寶座上,遊刃有餘,獨孤求敗。
結果他竟然被人打得這樣厲害。要不是不敢問,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被人暗巷套了麻袋。
藥油氣味辛辣刺鼻,倒在手上搓開了,對著他的一身傷竟然有些無從下手。
“可能有些痛。”
他笑出聲“乾嘛,你怕我會哭啊?擦你的。”
這人脾氣真臭……
我沒好氣地兩隻手都貼上去,落在他腫脹的肩頭。
他瞬間哆嗦了下,肌肉都繃起來,顯出分明的輪廓。
我頓在那裡,等了會兒見他沒叫停,這才開始大力揉搓。
揉完肩膀,他一聲不啃,隻是脖頸裡出了一層汗,沾濕了發尾,說不清到底是疼的還是熱的。
又倒了些藥油,開始擦彆的地方。肩,背,再到腰。
由於後腰位置太靠下,不太好兩隻手出力,我隻好用一隻手扶住他沒受傷的肩膀,直起膝蓋以上的部位,挨著他,從上往下使勁。
揉了兩下,先前還鐵血硬漢怎麼都不出聲的人突然悶哼著飛快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回眸看向我,臉上也有汗“……好痛。”嗓音不同於以往,十分沙啞。
我心頭一顫,鬆開他的肩膀“抱,抱歉。”
他放開我的手,又轉回去“輕點。”
知道痛就不要老是打架啊。內心腹誹滿滿,但我還是放輕了動作。
有那麼幾分鐘,我們誰也沒說話。
他撐著下巴,手肘支在膝頭,視線正對前方,不知是什麼表情。
“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扣在宋柏勞肩頭的手猛然收緊,他倒吸一口氣,不滿地回頭“你做什麼?”
你做什麼才對吧!
我移開視線,掏出紙巾去擦手上的藥油。
“抹完了。”
宋柏勞動了動肩膀,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好像好點了。”
我默默走到牆角處,拿起自己的便當,靠坐在那裡開始遲來的進餐。
“把點心給我。”宋柏勞毫不客氣地伸出手。
我拎起一旁紙袋丟過去,正中他懷裡。打開一看,他撇了撇嘴“又是曲奇,你最近總是做曲奇啊。”
因為我根本沒做新的點心,“最近”這些曲奇都是一周前烤出來的,隻是我分了好幾天帶來而已。
抱怨歸抱怨,宋柏勞還是一口一個津津有味吃起來。
“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喜歡alha,beta,還是oa?”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以我和他的關係,這有些太過界了。
但我怕他發火,還是回答道“沒想過,隨緣吧。”
要我選,我肯定選beta,可喜歡這種事情,如果總能合乎自己心意,又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求而不得。
“你是朱家的繼子是嗎?”
我用叉子戳著盒子裡的藍莓,搖頭道“不是,我媽沒有嫁給朱叔叔。”
我媽頂多是個情婦,而我則是情婦的兒子。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