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看著我,打了我個措手不及“可小王子是死了。”
我一下凝滯在那裡,邁不開腿,也說不出話。
宋墨接著道“爸爸說小王子就是死了,死了才會靈魂飛到天上。”他咬了咬唇,問我,“所以哥哥是死了嗎?”
他才五歲,我知道他並非故意,也知道他其實並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義。可麵對他的直言不諱,我還是有瞬間感到心臟抽痛的簡直難以呼吸。
那猝不及防的疼痛,粗暴直接,叫人痛不欲生。
我艱難地笑了笑“嗯,哥哥……死了。”
“好吧。”宋墨看起來頗為失落,“那隻能我死了以後再去找哥哥玩了……”
我趕忙捂住他的嘴“不許瞎說!”
他大眼睛眨了兩下,有些茫然。
我鬆開手,嚴厲道“‘死’這個字眼是不好隨便用在活著的人身上的,更不能用在自己身上,你以後不要再這樣說了明白嗎?”
我還是第一次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他像是嚇到了,一下子沒再說話,隻是愣愣點頭。
我抱著宋墨進到屋裡,沒有撞見宋柏勞,九嫂說他一回來就進了書房。
我和九嫂說晚飯要在臥房用,她有些為難。
“如果不方便就不用給我準備晚飯了。”我道。
“那怎麼行,昨天您也沒吃晚飯。”她看我堅決,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會讓人將食物給您端到臥房去的。”
宋柏勞在家時,我就躲在房裡,他走了我才出門。不去招惹他,也主動避免再與他發生爭執。
那之後的幾天,我們相安無事,如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互不乾涉。
我開始忙碌競拍許美人的事。
向平采取網上競價形式,競拍者全程匿名,拍下許美人後我也不用與他見麵,隻需和拍賣公司簽合同就好。
我兌換了支票,在拍賣網上注冊了用戶名,隻等拍賣日到來。
到了拍賣那天,由於臥室的網不太好,我便到網速更好的客廳等待競拍。
拍賣師是一位中年男性,在進行了三樣拍品的競拍後,終於輪到“許美人”。
起初我信心滿滿,沒有太大壓力,畢竟許美人有價值的也隻剩那家鋪麵,而我手上的錢絕對夠買下十家那樣的鋪子。可隨著競拍,我發現當我每次出價後,總有人快速跟價。眼看就要超過五百萬,這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塊地本身的價值。
對方誌在必得,甚至出價都不帶猶豫。
隨著競價越來越高,連拍賣師都有些震驚。
“六百八十萬,六百八十萬還有更高的嗎?”他將拍賣錘高高舉起,眼看就要落下。
我滿心焦慮,一咬牙又加了二十萬。
“七百萬!06號競價七百萬,12號要不要跟?”
話音未落,頻幕上滾出“一千萬”字樣,對方竟然直接加了三百萬。我握緊了拳頭,已經可以確定,他就是跟我杠上了。無論我出多少,對方絕對隻多不少。
“一千萬一次,還有要出價的嗎?”拍賣師振奮地再次舉起拍賣錘,“一千萬二次!一千萬……三次!”
他狠狠落錘,屏幕上瞬間放起煙花,祝賀競拍成功。
許美人……終究落入了彆人手裡。
我不甘地盯著那個刺目的“一千萬”,情緒驟然失控,將手裡筆記本電腦整個甩了出去。
地上鋪著厚毯,筆記本摔在上麵,連個角都沒磕破,倒是蓋子合了起來,將那挑動我神經的數字徹底掩藏。
我閉上眼,將臉埋進手掌,巨大的挫敗與低落席卷而來。
仔細想想,我好像就沒做成過一件事……就連保住許美人這樣簡單的事,我都做不到。
“嘩啦——!”
突如其來的瓷器碎裂聲將我自痛悔中拉回現實,我一震,從手掌中抬起頭,意識到那聲音是從我房間傳出來的,整個從沙發上跳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奔向臥室。
當我急喘著到達臥室門前時,紗簾被風吹動,微微拂進房內。宋墨怔然站在窗前,腳下是破碎的陶盆與黑泥,還有一株瑟縮著的含羞草。
腦海霎那間空白一片,我急急衝過去推開宋墨,對著一地狼藉手足無措。
想要重新將泥土歸攏,把草種好,可思緒混亂的根本不知道該先做什麼。
“媽,媽媽……”
宋墨被我一把推坐到地上,很有些受到驚嚇。
我閉了閉眼,兩手撐在地上,低低道“你先出去。”
我現在沒空安撫他。
宋墨聲音帶上哽咽“媽媽我不是故意的……”
我控製著音量,卻沒法控製情緒“出去!”
宋墨一下噤聲,隻敢發出一兩聲抽泣,隨後起身出了門。
我跪坐在碎裂的花盆前,攏了攏散落的泥土,眼底毫無防備湧上熱意。我停下動作,眨了眨眼,過了許久才將那點水汽消彌去。
之後我去花園問園丁要了新的花盆,將含羞草重新種了下去。隻是可能摔了哪裡,它有些蔫頭耷腦,不知還能不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