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空口白牙就空口白牙吧,我也勉強收了。”沈柒說著,將蘇晏摁住,真去舔舐他一口小白牙。
蘇晏後背頂著架子床月洞門的硬木門圍子,因為穿了軟甲,並不覺得硌,隻覺沈千戶八成是屬狗的,專愛動嘴啃人。
第一次被同性強吻他還覺得惡心反胃,第二次胸悶氣短,第三次大腦斷片兒,而這第四還是第五次……他幾乎麻木了。
他依稀想起,前世親吻女友時,總有種黏糊糊的口紅味,倒也不難吃,隻是不夠清爽,摻雜了各種蜜蠟、色素和化工提取的香料,香也香得矯飾雕琢。
當然柔情蜜意的時候是顧不上這些的,偷到一個吻都心跳如鼓擂。然而現在回想起來,掀去那層由多巴胺和腎上腺素交互作用的激情濾鏡後,似乎也沒剩下什麼深刻的印象了。
沈柒吻得起勁,忽然發現對方不做任何抵抗,並非默許與縱容,而是魂遊天外,登時臉色僵冷“你——你竟給我走神!”
他的吻技有這麼差,連個不識風月的少年都無動於衷?沈千戶惱羞成怒,正要借機發作,把人辦了,卻聽蘇晏怔怔問“什麼味道。”
“?”
“我是什麼味道,你怎麼就親得這麼得勁?”
沈柒一愣,失笑“這怎麼說……椴花蜜的味道吧。”
椴花蜜又名“椴樹雪”,其色乳白,其香馥馥,清新甜潤,回甘極悠長。蘇晏舔了舔嘴唇,並未嘗到什麼甜味,搖頭道“胡說。”
沈柒倒真沒胡說。在詔獄牆上強吻蘇晏時,他恍惚憶及幼年生病,母親哄他喝完藥,總用椴花蜜濃濃地泡一勺水,為他解嘴裡苦味。
這縷甘甜縈繞舌尖,仿佛之前吃的所有苦都有了報償,都是值得的。
可惜對母親而言,他這個兒子卻不是個值當的報償,抵不過人間風刀雪劍的苦厄,才使她舍得拋卻稚子,半夜一條白綾吊在正室屋前的門桄上,撒手人寰……
蘇晏見沈柒嘴唇抿成一條痛苦的銳刃,雙目殺氣盈溢,曲握的手指幾將妝花緞臥單扯裂,是從未有過的情狀,心底暗驚,不由喚道“千戶大人?”
連喚兩聲,沈柒才恍然回神。
蘇晏問“怎麼了?”
“沒什麼,一些陳年舊事而已。”沈柒神態轉眼恢複如初,伸手用指腹揉搓蘇晏的唇角,懶洋洋道,“彆叫千戶大人,叫我七郎。”
“……我不想叫。”
“可我想聽。”
蘇晏彆過臉,撥開他的手指,就要下床穿外衣。
沈柒動作粗暴地將他拽進懷裡,掐著褲頭威脅“叫!不然強奸你。”
蘇晏氣笑“還真是不要逼臉了。你不要,我也不要,豁出去喊人了啊。”
沈柒將下巴沉沉地擱在他肩頭,一動不動。
蘇晏感覺到對方心情極差,掙紮幾下,沒掙開,歎口氣,心想反正不掉塊肉,算了由著他抱一會兒吧,就當借用軟甲的謝禮。
“清河,你就叫一聲,好不好?”沈柒附在他耳畔低語。
蘇晏發現這個男人的聲音一旦剝除了陰狠腔調,便無端透出點煢煢孑立的意味,能把無理要求說得懇切又自苦,好像你不答應,他就要骨化形銷了似的。
“千戶大人應是家中行七,從小到大這麼叫你的人多了,為何非得聽我這一聲?”
“那不一樣,我隻想你聽叫……再不叫,真的強奸你了!”
沈柒軟硬兼施,蘇晏沒奈何,乾巴巴叫了聲“七郎。”
沈柒身軀微顫,說“再喚一聲。”
萬事開頭難,這頭一開,就如河堤潰於小小決口,一瀉千裡。
“七郎。”
“再喚一聲。”
“……七郎七郎七郎,三聲了,可以了吧?”蘇晏惱道,“放手,我腿壓麻了!”
沈柒這才撒了手,盯著他穿上鞋履與鴉青色直裰,戴好犀角束發冠,一身齊整又低調。
“夜裡為何要做外出打扮?”沈柒問。
蘇晏想了想,覺得此事沒有瞞他的必要,便道“發現一處蹊蹺,今夜子時與人約好去探一探。”
沈柒皺眉“非得在今夜?改為明日如何,我陪你去。今夜馮去惡召我回北鎮撫司,子時怕是趕不回來。”
“無妨,你去忙你的。我就在這小南院內逛逛,且有同年陪伴,安全得很。”蘇晏轉念一想,不由麵色微變,“馮去惡深更半夜召你去做什麼?當心他對你下手!要不你彆回去了,先避一避鋒芒,待我出了這裡,再幫你另謀出路。”
沈柒不緊張自身,反而心下暗喜“你不僅擔心我,還願意費心幫我謀劃?”
“想什麼呢!”蘇晏直接喝破他心底遐思,乜斜道,“我這是投桃報李,回饋你廷杖搭救之恩。”
沈柒覺得他翻白眼也甚美,哂笑道“何不以身相許?日後莫說替你掩護,賣命也是肯的。”
蘇晏被這一頭熱的錦衣千戶纏得不行,擺手逐客“行了行了,你要走就快走吧,事先布置妥當,以免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