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清!
雨夜過後,萬籟俱寂,空氣分外清新。
一場瓢潑大雨,衝散了大順軍中積壓多日的陰鬱氣氛,連雨後月光也顯得比往日溫柔。
前營的兵士們在營帳中三兩成群,所討論的已不再是將偽王耿仲明斬首的事,不約而同都在關注一個新來的部總。
部總是大順軍中極低的官階,山海關戰敗後,主力老本折損嚴重,各營部總下轄的老本都不多。
人數最多的中軍劉宗敏部,一般的部總麾下也就是一百多名老本,稍多些的,能有二百多名老本。
李自敬所在的前營,在望都一戰負責斷後,損傷慘重,連製將軍穀可成都戰死了。
果毅將軍是製將軍的左右負手,左光先、田虎兩名前營的果毅將軍,如今也被打散,生死難料。
區區部總,下轄二百五十六名老本,算是大順軍中下轄老本最多的一名部總。
李自敬明白,這是李自成看在親兄弟麵子上開的小灶。
但部下不聽話,要再多又有什麼用處,還是先將今晚聽令而來的這一百多人控製好,在說其他人。
這個年代,最不缺的就是新兵。
點齊到場的一百八十三名老本後,李自敬解散隊列,回到自己的單人營帳中更換衣甲。
這處營帳實在是有些簡陋,目測也就不到二十平的麵積。
雖說是單人的,但營帳中除了一張簾子,就隻有一鋪簡單的草席,周身也沒什麼類似窗戶的東西,悶得要命。
李自敬將簾子卷好,開始更換衣甲。
昨夜鏖戰下來,李自敬最初穿戴的箭衣和棉甲都已經破爛不堪,左肩上的披膊甚至被砍出了一道裂口。
這套甲胄破爛不堪,就算不被雨水浸濕,也已經用不了了。
李自敬脫掉棉甲,內襯的紅色斬襖在左臂處也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裂口。
由於戰場上根本沒有時間處理傷口,左臂附近的血肉已經和衣襖的棉絮粘在一起。
傷口狹長,火辣辣的疼,但刀口卻不深,隻劃傷了皮肉,遠不至於深可見骨的地步。
李自敬咬牙忍著劇痛,將戰襖的左臂緩緩脫下,額上漸有熱汗冒出,最後終於鬆了口氣,隻覺得一陣涼氣撲麵而來。
若不是穿戴甲胄,左臂的傷要比現在嚴重得多,或許昨夜那一戰,整條胳膊直接廢掉也說不準。
這更讓李自敬認識到,盔甲在戰場上的重要性。
這時,兩名身著白色箭衣挎著腰刀的左營老本兵走到營帳前。
李自敬抬頭看去,見他們一人手中端著銅盤,一人雙手托著一套嶄新的衣甲。
銅盤中放著一個褐色的小瓶子,還有一小塊平紋布。
這種布一般是大順軍在地方上的惠民藥局中搜得,質地較市布更密,用於療傷有絕佳的效果。
放好東西後,一名老本十分恭敬的說道。
“小闖王,這是製將軍送來的甲胄。”
“銅盤裡是金瘡藥和包紮用的細布,小闖王稍待,製將軍已經找了郎中。”
李自敬將雁翎刀放到腳邊,擺手說道。
“不必了,軍中郎中不多,我的傷沒什麼大礙,讓郎中去給其他弟兄治傷。”
那兩名老本兵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些許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