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內鄉城內,遠遠望去也沒有一縷炊煙,應該是都已經四散逃了!”
李自敬隨即起身,拍拍屁股,翻身上馬。
“繼續探查,隨時回報!”
哨騎不停,李自敬和顧君恩卻是收起地圖,下令大軍繼續前行。
正月間,中原及至關中一帶的氣候由於小冰河的影響風雪較多,一路行軍,眾人遭受風吹雪打,十分狼狽。
但是沿途所過,令人心下比風雪更冷。
為保險起見,李自敬選擇繞過內鄉城,直接前往鄧州,在鄧州略作休整,再南下襄陽。
一路而去,前營眾人氣氛十分壓抑,這和軍心無關,隻是因為被沿途所聞所見影響。
內鄉去鄧州五十餘裡,由於不知清軍或是明軍的動向,前營的行軍比較緩慢,足足走了三天。
在第三天的夜裡,才是抵達鄧州城西五裡外安營紮寨,略作休整。
李自敬另派了郝搖旗領精騎往鄧州而去,探查情形再回來稟報,鄧州城中形勢不明,需得探查再說。
大帳之中,幾人的神情都不好看。
“此來鄧州,南陽府境內幾乎是十室九空,居然沒有見到一個尚存百人的村落。”
“兵荒、匪災加天災,百姓不死即逃,田地荒了,村子幾乎全都空蕩蕩的。”
“路過內鄉時,在下曾到一朋友所在的村落尋找,但那村子裡卻一個活人都沒了。”
李自敬按著桌案,聽顧君恩說著,眼神緊緊盯在地圖上鄧州的位置,低下頭去,半晌沒有說話。
實際上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亂世,在關中的時候有大順治理,尚且還好。
出了關中,一路的所見,實在是超出了李自敬的認知。
各處幾乎都是殘垣斷壁,四天走了一百多裡地,居然沒見到任何成規模居住的百姓村落。
唯一還有人居住的村子,也都是老弱病殘居多,躺在村子裡餓的都走了相,躺在炕上等死。
這樣的亂世,要打到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李自敬收起了心中的憐憫,將目光重新放到地圖上,看向了南陽至襄陽的位置。
這裡,就是湖廣的一大糧倉,南陽盆地所在。
若想控製南陽盆地,南陽府和襄陽府缺一不可。
不多時,帳外一陣馬匹的嘶鳴聲。
一身風霜的郝搖旗從帳外走入,抱拳行禮。
李自敬的聲音很平和,抬眸詢問。
“鄧州城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胡人的蹤跡?”
郝搖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碗水,擦擦嘴這才罵了一句。
“娘個老逼,這鄧州可太慘了!”
“製將軍,末將帶人到鄧州周圍走了一圈,半個鬼影都沒見到,最後才在路上見到互相攙扶的兩個老人。”
“根據他們所說,崇禎十六年,陛下在鄧州發了種籽,一時間流亡趕回,有些繁榮氣象,老百姓也有了太平之望。”
“但我大順在山海關兵敗以後,鄧州當地的官紳便去鄖陽求了救兵,那王光恩帶人過來,攻破鄧州,在城中大掠而去。”
郝搖旗說著,滿臉的咂舌,抬眼見到李自敬略微陰沉的神色,這才眼下一愣,正色敘述起來。
“後來綿候領右營反擊懷慶,得了大捷,又複鄧州,繼續分田。”
“好景不長,這多鐸在去年大舉進逼懷慶,右營勢單力孤,全師退走,一部分退往山東,一部分退入關中。”
“如今鄧州,名歸弘光,實際上卻隻是一群前明官紳勾結管事,壓榨百姓,苦不堪言。”
“鄧州、內鄉一帶的百姓,現在能跑的基本都跑了。”
李自敬聞言蹙眉,這倒是好辦了。
多鐸沒在這,明軍也撤回鄖陽了,那鄧州現在豈不是沒有人管?
李自敬神情一凝,手指在地圖上鄧州至襄陽一帶來回遊蕩。
南陽盆地這可是個糧倉,若能控製襄陽,再聯結鄧州,就能儘早在這個地方趁今年初春恢複春耕。
李自敬沒有乾綱獨斷的毛病,還是習慣性的詢問起來,望向顧君恩的眼眸微動。
“若我大順再占了鄧州,軍師,如此是利多一些,還是弊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