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道“這好說啊,把結果通知刑部不就行了”
蕭敬生怕張周是不懂東廠和錦衣衛審案的規則,也怕張周不懂涉及詔獄案子跟三法司對接的細節,他解釋道“除非是有這位前衍聖公的口供,否則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都沒法繼續探究。此案或也隻能不了了之。”
換了以前任何人落到東廠和錦衣衛手裡,蕭敬都沒這麼局促過。
因為東廠和錦衣衛有一萬種方法能讓對方屈從,就算什麼都沒做,也能變成鐵案。
但問題是,這次來的是孔弘緒,打又不能打,甚至都不能嚇唬,就這樣在沒有人證的基礎上,還沒有孔弘緒的口供,怎麼定罪
案子落到三法司那邊,結果就隻能是不了了之。
因為三法司的官員都是文臣,連東廠和錦衣衛都不敢用刑,他們更不會用刑,那這案子怎麼看都是一筆糊塗賬。
張周笑道“在我看來,反正也沒結果,還把人扣著作何把人放可都行移交給刑部,正好把麻煩事交給刑部,就算刑部再包庇孔氏一族,難道有縱火的案情,他們還能隱匿不報的案子該怎樣就是怎樣”
“張先生的意思是”蕭敬替錦衣衛在問。
張周道“這案子,結果是什麼,不重要,就算有十足的證據證明是此人所為,難道這罪名會比他以前所犯的罪更大嗎”
“那不會。”
蕭敬這次也是替牟斌回答了。
放個火而已,燒的是宣聖廟,聽起來很嚴重,但再嚴重有奸淫擄掠和殺人來得更嚴重
隻是曾經孔弘緒的罪名,被朝廷給壓住了,外人知曉孔弘緒被剝奪衍聖公,多是認為其逾製,這也是當時朝廷為了保護孔氏一族,算是給孔家人麵子。
現在張周的意思,那就把孔弘緒的罪過大書特書,最好再給世人搞出個孔弘緒有罪,但朝廷不敢罰的印象。
牟斌不解道“若事態嚴重的話,隻怕對朝廷的威望有損,對孔氏則無大的危害。”
張周笑道“那就找人,以請願的方式,讓朝廷嚴查此人曾經犯下的罪過,朝廷最初是要大事化小,並不追究的,奈何群情激奮,到時陛下也不得不勉為其難進行徹查。到那個時候,一個身無功名的前衍聖公,可以隨便用刑和問詢的話要出結果,還會很難嗎”
蕭敬和牟斌對視一眼。
二人都聽懂了。
之前抓孔弘緒,給人的印象,是皇帝太著急了。
似乎皇帝很心急要給孔弘緒定罪,甚至到現在孔弘緒都一直被看押,甚至連縱火者死了,皇帝都沒有特赦孔弘緒。
這會讓文人士子心中起逆反心態,他們會不自覺站在“弱者”一方。
張周的建議,則是案子不再由詔獄過問,在這邊算是“結案”,把案子轉交給刑部,讓天下士子以為孔弘緒的罪名是查無實證而釋放,朝廷對其不再苛刻,在這種情況下再把孔弘緒曾經犯的罪,還有這次縱火的細節,全都公之於眾。
也就是說
用輿論的力量去審判孔弘緒,比用詔獄來審判來得效果更為直接。
再直白一點。
給孔弘緒定罪,強行把朝廷擺在士子的對立麵,還不如讓他社死。
你們孔家人不是想用輿論的力量來為你孔弘緒脫罪嗎誰說輿論就隻有文人輿論應該包括全天下的百姓,到時以全天下百姓的口水把你孔弘緒淹死,到時朝廷再做個順水人情,把你給定罪,讓你們孔家從此抬不起頭。
蕭敬道“張先生,這麼做固然是好,但就是怕”
“蕭公公但說無妨,我這個人你知道的,沒什麼忌諱。”張周道。
蕭敬一聽就明白了,他道“咱家本是擔心您把自己擺在儒家的對立麵,不過想來您是有心理準備的,那就當咱家多言。希望您想明白一切,不要事後因此事而煩憂。”
“哈哈。”張周撒灑脫一笑,“從我給陛下寫出有人會在宣聖廟放火這件事時,我就做好這一切的準備。大丈夫無所畏懼啊。”
坤寧宮內。
張鶴齡回到京城之後,終於有機會入宮見張皇後,順帶跟姐姐顯擺了一下他這一路的見聞,還有所獲得的軍功,以及在西北“發財”。
張皇後道“沒想到,秉寬如此照顧於你,總算他還有點良心。”
“姐姐,這話怎麼說的”張鶴齡道,“其實說起來,這位張先生其實跟先前的李廣也沒什麼區彆,他應該也會識時務,知道得罪咱張家人沒什麼好下場。”
張皇後生氣道“可是你姐夫現在經常出入於宮門,他在外麵做什麼,連打聽都打聽不到。”
“啊”
張鶴齡沒想到姐姐身為皇後,會跟他抱怨這個。
“所以你趕緊去查查,尤其是你姐夫出宮之後的行蹤,他去了哪裡,見過誰,還有暗地裡是否見過什麼人,見過張秉寬之外的人最重要不過想那張秉寬先前一直都不在京師,你姐夫出宮就很蹊蹺了。”
張皇後有身為女人的敏感。
丈夫對自己愈發冷漠,曾經用點小手段,就讓丈夫對自己五迷三道。
但現在,朱祐樘也就是偶爾才過來看看她,平時除了在乾清宮獨睡之外,就是出宮有時候還夜不歸宿。
就算朱祐樘沒跟她提過外麵有什麼女人,也沒提出要給什麼人冊封為妃子,但她還是感覺到,自己失寵了。
張鶴齡道“姐姐,那不行,我最近要去遼東,當總兵官了。”
“你你瘋了”張皇後差點氣得吐血。
這弟弟簡直是被軍功迷了心智,這時候對她來說都已經火燒眉毛了,弟弟居然隻想著撈軍功
張鶴齡義正言辭道“姐姐啊,不是當弟弟的勸你,這自古君王哪有隻一夫一妻的,最近幾年姐姐生不下皇子,姐夫那邊能不著急嗎外麵甚至還有很多不好的傳言,說是我那大外甥,都不是陛下親生的呢。”
“胡言”張皇後惱了。
這話彆人說都不行,你個當弟弟的,居然在本宮麵前胡說八道
張鶴齡道“還有姐夫出宮的事,彆說我沒能耐查,就算我能去查,查到結果不是姐姐想要的,你讓當弟弟的我做什麼好去阻止還是幫姐姐把人給弄死”
張皇後繃著臉,話沒出口,但意思是,二者都要。
“姐姐,我聽張先生說,在永平府還有個大鐵礦,隻要開采出來,一年少說有個幾萬兩銀子進賬,如果再好一點,多開幾個煤礦”
“夠了”
張皇後這才發現,弟弟反水了。
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連她這個當姐姐的都管不了。
“你是不知道因何才有今日的地位是吧如果你姐夫有了旁人妃子,你以為還能像今時今日一樣,讓你坐在這裡你還有機會得到張秉寬的垂青”張皇後怒氣衝衝教訓弟弟。
張鶴齡驚訝道“所以弟弟我也要努力了啊,那朱知節算個什麼東西他都能混得風生水起,為何我不行到時我們要銀子有銀子,要軍功有軍功,西北軍權都儘在莪和延齡手上,那時姐姐還用擔心彆的”
“姐姐,你安啦就算姐夫納了妃子,你還是皇後,大外甥還是太子,一切都照舊。”
“除非姐姐認為,一輩子能把姐夫拴在身邊,可是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這女人芳華正短,姐姐再過個幾年,隻怕都人老珠黃,連孩子都不能生了,姐夫那時還正春秋正盛,到時他不納也要納,堵不如疏啊。”
張鶴齡所說的話,正是當初張周第一次見他時,在教坊司所說的話。
以前他覺得那都是扯淡,而現在他覺得這簡直都是至理名言啊。
不管姐姐你怎麼想。
當弟弟的先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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