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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議之後,皇帝也不召見什麼上聽處的成員,隻把張周叫去了乾清宮。
甚至在張周到乾清宮後,連司禮監的太監也都被屏退,乾脆就是君臣二人的單獨交談。
“秉寬,朕所擔心的,是遼東無大將可用,單以你舉薦的陸完來說,他到遼東這段時間,所表現出來的能力尚可,但要是指望總兵官或還不如用一些根深遼東日久的老將。”
朱祐樘明顯是對張鶴齡不放心。
張周道“陛下,此戰用兵等事,不如交由遼東巡撫陸完去調度,陛下不必為此而過分擔憂。”
連張周都感覺到,皇帝大概是“運籌帷幄決戰千裡之外”上癮了,什麼事都想由他和他的秉寬來決定,各邊鎮將士找準執行便可。
卻忽略了,無論大的戰略再怎麼牛逼,關鍵還是要看前線將帥的臨場發揮。
“唉秉寬,是朕想太多了嗎”朱祐樘滿麵紅潤之色道,“突然之間北方又要打仗,朕不知怎的,這心情就格外的激動,這是以前從不曾體會過的。身為君王,朕一向以為,隻要安心做好分內之事便可,未曾想也有這般波瀾壯闊時陸完,應該能行吧”
張周笑道“陛下,用兵事還是多交給邊陲督撫和將帥,陛下放寬心,看他們自行去表現便可。”
“好,好。”
朱祐樘大概心已經不安分了。
從一個守成無進取,隻講仁義和禮數的君王,變成了開疆拓土的君王,這種心理上的轉變就讓他受不了。
以前就是個麵瓜,現在要當鐵血硬漢心理上也需要適應過程。
張周去給朱厚照授課去了。
蕭敬回來時,見皇帝一直對著遼東各處的上奏,尤其是提到陸完和張鶴齡的上奏,怔怔不語時。
他試探著說道“陛下,先前奴婢去內閣時,見過劉閣老和李閣老,他們二人對於接下來遼東一戰,有些看法。”
劉健和李東陽缺乏跟皇帝直接溝通的渠道,朝堂上皇帝的態度又太過於堅決,隻能借助蕭敬作為私下遞話的通道。
“他們說什麼”在朝堂之下,朱祐樘的態度也果然平和了很多。
蕭敬道“是李閣老提出的,也該防備,韃靼於寧夏用兵,也有在遼東誘我大明之軍出擊之可能,這可能是韃靼小王子設下的圈套。”
“哦”朱祐樘皺眉。
本來皇帝為了遼東主動出兵的事,都已開始心神不定了,蕭敬所帶來內閣的進言,近乎就是火上澆油。
蕭敬趕緊道“陛下,奴婢對此並沒什麼看法,李閣老之意,韃靼於遼東以北用兵之後,馬上又從寧夏出兵,此舉過於刻意,或是韃靼小王子的主力並未到寧夏,而就在埋伏等大明的兵馬出關以奴婢看來,若是有張先生這般的能人帶兵出塞,韃靼人或會不戰而退,但若是隻派名不見經傳的陸完”
朱祐樘眯眼道“你還說自己沒看法”
“是是奴婢失言。”蕭敬在關鍵時候,體現出了對內閣意見的力挺。
到底掌握朝廷輿論話語權,甚至是掌握史書記錄權限的人,是正統的文臣,張周功勞再大,隻要文臣那邊不承認,一切都白搭。
朱祐樘道“用兵要有理由,不是光說幾句,可能是陷阱,就把出兵的事暫緩。莫非那個巴圖蒙克人還在遼東以北,大明就永遠不出兵了之前朵顏三衛與巴圖蒙克交兵時,朝中出兵的議論,也隻是隨便說說”
蕭敬道“陛下所言極是。奴婢隻是想說,對於韃靼人的詭詐,不得不防。”
“好了,退下吧。”朱祐樘道,“這兩日,上聽處就派人到宮裡來輪值,有關出兵的動向,無論多晚,也無論朕在何處下榻,都要及時傳過來。朕要親自調遣,所有信息必當事無巨細稟告於朕。”
蕭敬心說,這是咋回事還要親自調遣不是說好了交給張秉寬就行了
朱祐樘起身道“之前派兵出擊威寧海,也隻是小試牛刀,眼下這一戰,才是能打出大明威風的一戰。隻可惜秉寬、知節他們都不在遼東,不過既然秉寬相信那個陸完,朕也隻能無條件相信他了”
“陸完行嗎陛下對他如此倚重,他可是沒有領兵經驗,就算能力再強,下麵的人能服”
司禮監值房內,韋彬對張周用陸完的事,仍舊耿耿於懷。
他看似是跟張周講和了,但那麼大的蛋糕說拱手讓人就讓人,他心裡怎能甘心
蕭敬看了看一旁不做聲的陳寬,這兩天戴義因為生病,已基本內退,戴義是否能回來還另當彆論。
蕭敬知道,以後自己很可能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加上他目前是首席秉筆太監,說話份量比之前重了很多。
他道“陛下就信張先生,我等還能怎麼說除了支持之外,還能有旁的心思”
他一邊在暗地裡幫李東陽等人給皇帝遞話,一邊卻顯得自己很支持張周的樣子。
韋彬試探著問道“敢問一句,若是陸完用兵不順,陛下該如何處置他就算是神仙,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吧”
“嗬嗬。”蕭敬笑道,“那還不是要的那個陸完兵敗之後再說”
韋彬道“那我等到底應該是期望陸完跟王德華和王伯安一樣,於遼東有建樹內,還是希望他平平無奇”
這就涉及到一個立場問題。
希望他好,自然就暗中相助,而韋彬在遼東影響力還是很大的。
無論是幫,還是暗中使絆,他都能出力。
蕭敬感慨著說道“有時候,咱家也在想,這朝野上下全憑一人,靠天機運籌之事,令大明邊地安穩,也並非全都是好事。陛下隻聽一人而不聽朝野其餘之人,這是有權臣亂國的跡象。”
“蕭公公,慎言啊。”一直不做聲的陳寬提醒道。
蕭敬道“咱這些人,身為陛下身邊附庸,陛下好就是咱好,如果隻為了迎合而不知良藥苦口的道理,就算下了地府,有何麵目麵對大明的諸位先皇”
陳寬無奈道“話雖如此,但到目前為止,張先生所為之事,都是利國利民的。”
“可人心會變啊。”蕭敬道,“誰知他以後會不會謀求私利呢當然,這些話也沒法拿到明麵上去說,你們可明白”
說話之間還給韋彬打個眼色。
大概的意思是,你想暗中去給陸完找點麻煩,我也不反對,但咱不能把話說在明麵上,免得回頭咱三個人中出現了反水之人。
反正你做什麼事,我支持你便是。
韋彬吸口氣道“若說這新任的督撫和總兵等人,剛到鎮所,一切都還沒適應,直接要出兵,難免會出現諸多的波折,也會有將帥不和的情況出現。這都是人之常情。”
蕭敬一聽就明白了,韋彬這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讓陸完這次在遼東出兵太順,如果張周隨便舉薦個人,都能在戰略上取得極大的勝利,那還要朝中大臣乾嘛還要他們司禮監這幾位“內相”乾嘛朝廷全看張周一人表演就行了唄
現在也不是直接給張周使絆。
哪怕陸完真的用兵不順,皇帝把陸完撤換了,對張周的影響也不會太大,最多是讓人覺得張周的眼光不是每次都那麼準確。
陳寬道“某些事,就怕不會儘如二位所料,這分寸,可很難把控。”
就差說,你們倆這是在玩火。
遼東出兵是皇帝的意思,相助陸完取勝,這是我們這些人分內之事,你們居然還想給陸完找麻煩若隻是陸完出兵不順,倒也還好說。
萬一真遭遇什麼大敗,甚至大明出兵連被打殘的朵顏三衛都沒收拾,反被他們收拾了,那影響的可就是大明整個邊地的戰局了。
“嗬嗬。”蕭敬笑了笑。
他似乎覺得陳寬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