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百將士看起來是少了點,徐俌也怕這條船出海之後遭遇什麼意外。
熊繡問道“騰霄兄,我對兵部之事不太懂,初來乍到你看,之前那張周做事,便如此不拘一格嗎”
熊繡彆看年歲小一些,但他是成化二年進士,比熊翀還早三年得進士位,但進士也是講成色的,三甲進士能混出頭的也不多,他能在地方混了那麼多年,守製剛結束就能回朝當侍郎不是因為他能力有多強,恰恰是彆人覺得他“人畜無害”。
傳統派係認為,找個沒能力的給張周當助手,讓張周對兵部事務疲於招架誰讓你就算當過兵部左侍郎也沒乾過部堂事
你還想讓我們找個非常有經驗的幫你打下手不成
對皇帝來說,熊繡這樣的不屬於傳統派係,正好被張周收過去作為己用。
然後熊繡就這麼稀裡糊塗,服母喪之前還是個地方官,回來就直接當侍郎了可偏偏手頭上的事情,越看越不對勁。
熊翀歎道“如果他做事全都循規蹈矩,你覺得一個新科進士,尚且未考滿三年,能做到現在的位子”
“唉言之有理。”熊繡也不得不服。
張周雖是朝中“佞臣”的典範,但人家佞得有水平,大概有種人家就是跟皇帝關係親密,但卻是靠能力,征服了皇帝的心,被皇帝會慧眼識英才給提拔起來了。
“可這如何定”熊繡又問道,“船上一次配備威武炮二十四門、威武遠炮六門、威武重炮一門,這要是出海回不來,如此大的損失,到時可不好跟朝廷上下交代。”
張周所發明的炮,一律被稱之為“威武炮”,沒有贅詞的就是輕炮,遠炮就是子母炮,重炮基本就是加強版的紅夷大炮。
一艘船破破爛爛不咋地,卻一次帶二百將士和三十多門炮出去,在傳統執掌軍政之人看來,這簡直是瘋狂。
也是因為大明從開國之後再沒打過像樣的水戰,而且就算是開國時的水戰也不是海船交戰,傳統文官也理解不了未來海戰的趨勢就是用炮對轟,所以當發現張周把這麼多本來用以北方防備韃靼人的新炮用在了一次毫不起眼的出海行動,兵部覺得張周是在亂來。
熊翀道“這份是送到兵部的,其實早有本子送到銀台去了,我等隻需在有陛下或是閣臣相問時,做個應答便可。我料想陛下多半不會拿到朝上去說,畢竟是那人所為,必是有陛下默許的。隻是要應付好閣臣一邊。”
熊翀還是有“經驗”的。
張周以船隻載著火炮出海,不用擔心皇帝會責問,隻需要關心傳統文官那邊會怎麼給我們出難題便可。
當侍郎的看起來應對的是朝中大小事情,但其實多數的事情還是由下麵的人去完成,他們更多還是要去應付人,而不是應付事。
“那”熊繡問道,“怎麼說”
熊翀道“若被問及,不能說兵部提前不知情,畢竟如此算是開罪了那人,甚至可能讓陛下不滿。那人在做此事時,尚且還是南京兵部尚書,他要調幾門炮上船,也無須跟在京我等打招呼。”
“所以”熊繡明顯不太會玩。
熊翀歎道“你想啊,此事發生時,這兵部誰主持的那時你來了嗎你被問了,就說要回去再查閱一下各處送來的公函單子,看是否有涉及此內容的。若實在被問急了,再提一句,就說靖海之事一向是先由南兵部先過問的,可直接由南兵部上奏於陛下”
熊繡聽到這裡其實已經大概明白了。
既不能推搪,也不能肯定,就要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以剛來兵部尚且未見到所有公文為由,把閣臣給安撫住。
兵部的事務,本身是無須對朝中任何大臣負責的,但就是在弘治時有很多事,皇帝讓內閣擬定票擬的時候提前跟六部打一聲招呼,才讓內閣逐漸有淩駕於六部的“宰相”之權。
內閣在見到徐俌上奏,有關派船出海,還帶了士兵和火炮,甚至還帶了火銃的時候,大概也意識到,張周是準備對東南海疆用兵了。
謝遷拿了徐俌的奏疏直接推門去問詢劉健的意見。
此時李東陽不在。
劉健拿過來看過之後,放到一邊,顯得很淡然道“張秉寬以靖海的名義造船,造出船以火炮巡視海境,有不妥嗎”
謝遷一聽,登時不對勁,問道“這幾天是咱閣部的風吹得不對嗎”
劉健白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麼”
謝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琢磨了一會,搖頭道“劉中堂,你該知道張秉寬的意圖,從來不是大明海疆的平穩,連魏國公都說明,這次派船出海,可能是要去南洋運回一批張秉寬所指定的財貨。會不會是張秉寬做好了,若是進購不來,就直接搶或者壓根沒準備買呢”
商船去南洋是做生意的。
而張周派船去南洋,是不打算花錢的,就直接動粗的。
劉健語氣仍舊淡定道“南洋一個島上,或也沒多少人丁,派個二三百人去,也正好。”
說著,手上還在運筆如飛。
謝遷問道“這是作何”
“請辭。”
劉健也沒隱瞞。
謝遷一聽很無語。
感情李東陽今天不在,你在裡麵忙著寫辭呈,就我一個人在那為票擬的事發愁呢虧我還覺得我隻是這內閣的幫襯,感情現在由我這個打下手的,在挑大梁呢
“那我是不是也回去寫一份”謝遷問道。
“隨意。”劉健回答仍舊不痛不癢。
謝遷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種想法。
如果皇帝真要讓他們走,會給各種暗示,現在皇帝絲毫沒表達過這種意思,回去寫了也沒什麼用,皇帝也不會同意的。
謝遷道“這事要拿到朝上去說嗎”
劉健抬頭瞅了謝遷一眼道“於喬,我希望以後遇事,最好朝野上下都知,但唯獨不應該是在朝堂上為人所知。”
“這是”謝遷皺眉。
“事可以宣揚,但不要在朝堂上提,否則本是對的也會成為錯的,本就是錯的那更錯了”劉健更好像是在教謝遷怎麼辦事。
謝遷皺眉道“那意思是,以後放任張秉寬亂來,我等連直諫都免了”
一邊說一邊在想,果然內閣的風這是轉向了,隻有我還沒醒悟過來啊。
劉健終於寫完了他的辭呈,放下筆,等墨跡晾乾,這才有心思正視謝遷道“去兵部問問,就說想知道出海的細節,不必為難兵部中人,現在朝野上下對於張秉寬的事都是後知後覺,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麼。順帶再把題稍微發揮一下,但不要是你親口去說,就當是魏國公上奏時,順帶還泄露出去。”
謝遷道“朝野都知曉,必會暗中談論,陛下會不知曉嗎”
“陛下知曉也無妨。”劉健道,“隻要我等不在朝上提,陛下也懶得過問。陛下隻看結果。”
“嗯。”
謝遷點點頭,起身正要走。
劉健提醒道“奏疏留下,票擬不必放到來日再定。”
謝遷一時訝異。
讓我以擬票擬的名義,去問兵部這件事,卻是你都已經定好了票擬的內容那我還去問什麼
劉健道“於喬啊,秉寬做事很講規則。他對外,非常強硬,如猛虎一般從來不會放任食物脫走;對內,卻又十分軟弱,似從不與我等正麵交鋒。”
“偶爾朝堂上與我等針鋒相對,也是有意為之,每次都顯得是被動還擊。這就會在陛下麵前贏得很好的印象,讓陛下覺得他是能攘於外,又能安於內的賢臣。”
“我們要明白他的圖謀,要改變一些策略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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