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朱元璋故意停頓下來,審視眼前的中樞官員們。
幾位中樞官員的老臉上依舊是沒有多餘的表情變化,好像這件事與他們沒有半點牽連。
朱元璋繼續說道:“但是眼看就要發放糧餉了,還有一些府縣需要賑災,國庫不能一直這麼入不敷出,咱便想著漕糧改成海運,省去不必要的火耗。”
運河裡的漕船,全是幾百料的平沙小船,全部改成海運的話,就可以換成數千料的福船。
福船吃水很深,將會徹底杜絕漕船側翻、進水等等原因產生的漕糧損失。
不過,幾位中樞官員都明白一件事,省去的火耗不是漕運過程中的蠅頭小利,而是官僚縉紳各級官員貪墨的漕糧。
這還隻是漕糧一項,還不算把碎銀子熔煉成官銀的火耗。
以及絹布、茶葉、鹽課等等漕運過程中的火耗,真要是全算上,涉及的各級官僚士紳多到數不清了。
幾位中樞官員本身就在漕運過程中吃著最多的銀利,就算清楚乞丐皇帝是什麼用意,哪裡肯斷了自己的財路。
一個個半句話不說的坐在花梨官帽椅上,手裡端著旁邊香楠案幾上的官窯茶盞。
沏的茶葉即便是探春貢茶,清冽的沁人心脾。
也不見他們喝上一口。
始終是一動不動,變成了廟裡供著的泥胎塑像。
保持沉默。
朱元璋瞧見中樞官員們這副樣子,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不論眼前的乞丐皇帝說多少話,中樞官員們怎麼都不會同意廢漕改海的新政。
朱元璋握緊了手裡的湖筆,忍不住想把湖筆砸在那幾張令人厭煩的泥塑老臉上。
最終隻是擺了擺手。
“老臣等,便不叨擾陛下了。”
中樞官員們嘴裡喊著陛下,臉上卻沒有一點自責,腳步輕便的走出了文華殿。
顯然沒把剛才的行為放在心上。
這就是為什麼一直重要胡惟庸的原因,明知道胡惟庸不停的攬權,還要重用就在於他比官僚縉紳聽話多了,起碼一心為朝廷著想,為北方的邊軍源源不斷的提高糧餉。
士大夫與天子爭權,由來已久。
從北宋初年開始,還沒見過哪位宋朝官家不與士大夫爭權。
從沒爭得過整個天下的官僚士紳,就連天子都不叫了,取了一個諂媚士大夫的官家。
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
朱元璋不得不重用一直在攬權的胡惟庸,卻又越來越忌憚胡惟庸:“大伴,咱要是把這些官員都殺了怎麼樣。”
元生公公繞是一位佛性很深的高僧,還是被這句話嚇得不輕:“陛下殺了這些官員,重新起用的官員還是官僚縉紳的一員,難不成還能殺光天下所有的讀書人不成。”
“沒有了讀書人,誰能幫著陛下治理大明。”
“再者說了,還得留著官僚縉紳們製衡胡惟庸,真要是讓胡惟庸一家獨大了,更是貽害無窮。”
朱元璋知道元生公公每一句都在理,隻能暫時壓製殺官的念頭:“咱為了還沒徹底太平的天下隻能暫時放過他們了。”
“若是再執迷不悟,咱不介意再掀起一場空印案,讓這些官僚縉紳們知道咱不是宋朝的那些軟弱皇帝,任憑他們兼並老百姓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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