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念氣從環境中掠奪了巨量的熱能,輸送給白堂鏡的身體。
扭曲的身體在複原,缺失的血肉在重新長好......
在這個過程中,足尖始終不曾接觸地麵的白堂鏡,漸漸恢複到了那個麵容俊朗、身材魁梧的年輕人。
龐大到溢出的生命能量,甚至讓他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發出柔和的微光。
與猙獰黑暗的阿姆斯特朗分立熔岩大地的兩端,白堂鏡就像是履及火獄的天神!
“你......到底......”
你做了什麼?!
你還會什麼?!
你到底......是什麼?!
阿姆斯特朗如昆蟲般冷酷的聲音中,此時也摻雜了無法掩蓋的猶疑和驚駭。
白堂鏡能夠理解阿姆斯特朗甚至驚訝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的感覺。
他其實也在驚訝。
虎爪一樣的手掌放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他驚訝於自己以內力推動的《天武殺道》,居然在切割對方時將能他的身體整個分離!
哪怕對方的身體幾乎就是一具小體量的成年泰坦。
哪怕對方的【能量防護】在機械擴充之下甚至比自己的常態還強。
這就是自己的“招式”,這就是自己的——力量!
虎爪緩緩握緊,白堂鏡的視線也轉向了不敢絲毫妄動的阿姆斯特朗。
“感到榮幸吧,朋友。”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剛才有點手滑,而現在......”
白堂鏡說著,漂浮的身體擺出了一個“啟動”的架勢。
這架勢和他之前雖然充滿力量和爆發力,但仍舊被約束於“科學的人體”觀念時,截然不同。
更凶狠、更霸道、也更......飄逸?
阿姆斯特朗開始偏移的人格,理解不了為什麼僅是出現了一個姿勢,自己就能從中感受到多種複雜的含義。
這根本不科學!
——但你難道準備跟武道家談科學?!
“你會成為第一個死在這一招下的生物。”
少年說出了輕描淡寫的語句。
阿姆斯特朗嚴陣以待。
雖然剛才他鼓足了力氣的身體,在對方麵前輕易被切碎。
但是對付巨獸強者,“斬切”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越是鋒利的斬切,接好傷口之後恢複起來就越是省力。
更不用說,自己的身體因為納米機械的關係,被切掉的“零件”還能自動尋回了!
可是,還沒等阿姆斯特朗將敵我的力量表現對比完成,白堂鏡的身影居然已經消失!
“什麼時候......穆托視野察覺不到?!”
黃色色斑一樣的複眼在霎時間狂亂的對焦、轉動,但是根本捕捉不到白堂鏡的影子!
風聲、熱能痕跡、電磁波殘留、動能方向......
什麼都沒有!
“你對自己的身體很自信?”
平淡的詢問,語氣就像是在問今天的晚飯菜色如何。
仿佛時間也被放慢,直到貼著阿姆斯特朗出現的少年出聲,複眼才反應過來,“緩緩”轉動到自己的麵前。
而白堂鏡此時,已經拿著一個人頭大小的心臟,好奇的觀摩著。
心臟的跳躍強而有力,呈現被納米機械改造後的銀白與黑鐵色,取代血管連接的是粗壯的金屬管線。
好眼熟的心臟,這是......我的心臟?!
阿姆斯特朗在意識的模糊中,思索出了心臟的眼熟是出自何處。
但......怎麼可能?
“為了避免穆托細胞的失控性侵蝕,你的團隊在心臟裡設立了總控。穩妥之舉。”
“但是這裡並不會成為身體的弱點,心口和背心的增生組織是每次激發納米機械時必然被硬化的地方,在功率全開之後更是你身上最堅硬的部位。”
“嗚......以強韌度而論,你的肉體與穆托的血肉相當,但這兩個地方就和穆托的護甲相當。聰明。”
白堂鏡品評著阿姆斯特朗科學團隊的創意思路,而阿姆斯特朗本人?
那巨大的身體像是驟然間被抽走了骨骼,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了下來。
地麵的熔岩淹沒了他的膝蓋卻無法傷害哪怕是虛弱的他。
白堂鏡在掏出心臟的時候,就已經封閉了上麵的管線。這一舉動激活了心臟中的總控設備。
阿姆斯特朗身上的穆托細胞,活性被抑製了。
阿姆斯特朗即使在白堂鏡的麵前跪倒,他的高度依然能夠俯視著少年的臉龐。
“你是怎麼......算了。”
複眼正在恢複成人類的樣貌,阿姆斯特朗有氣無力的笑了笑。
他想問,既然這是聰明又穩妥的設計,你又為什麼能輕易打破這層防護,掏出心臟。
但最後,他還是放棄了詢問。
“你大概不會告訴我答案,因為你蔑視我的理想,白堂。但是......”
他是以賽博化踏入巨獸強者之列的人類。
雖然巨獸力量已經在他的身體上常態化存在,但是剛才的增幅模式副作用太大。
他的內裡快被穆托細胞壓榨空了,但本該在戰後穩定身體的穆托細胞現在又被抑製。
心臟被奪,他的生命正在倒計時。
但是清楚的感受著生命流逝的阿姆斯特朗,眼中沒有絲毫的恐懼。
他的手費力的搭在了白堂鏡的肩上。
“但是啊,你曾說‘一個分裂的合眾國對大家都好’,你還因為我操弄戰爭與技術的理念,而要殺了我......”
“哼哼......哈哈!”
“你正走在實踐我理想的途中啊,白堂!”
說話越發費力的阿姆斯特朗,此時用一種複雜的表情看著手拿他心臟的少年。
可惜?欣慰?放鬆?不甘?
也許都有。
而白堂鏡則靜靜地聽著,沒有做出反應。
不反駁,也不讚同。
但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回答。
“戰爭,咳咳......它已經成為了伴生於人類的某種製度、某種工業形勢!人類就是會為了一些自己也不確定的理由進行戰爭。”
“他們沒有信仰和理想。咳咳......”
他漸漸暗淡的眼睛突然放亮,死死盯著白堂鏡不為所動的側臉。
“但至少,我有了一個理想之路上的同行者!”
“白堂鏡!”
“你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力量,開創出了自己的道路......從不管那些扯淡的法律,為了自己認為的正確,殺戮、毀滅絕不留情!”
龐大的身體伏低,阿姆斯特朗與白堂鏡的雙眼對視。
“其實內心深處,我們誌趣相投......不是嗎?嗬嗬......”
這個始終站在這個星球人類力量之巔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後向拿著他心臟的少年挑挑眉頭,吐出了胸腹中的最後一口氣。
那顆碩大的心臟,也在少年手中緩緩地趨於死寂。
最終,停止了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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