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恍惚間從幽靜的靜室裡來到了人聲鼎沸的大街上,薑玄頓了下身子後就抬起腳跟,朝著梨園走去。
許是代九全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他這一送就直接把薑玄送到了梨園不遠處。
踱步走到梨園正門前,薑玄剛想開口跟門口兩個守衛問好,眼神一動後卻看到了門後角落有個坐在馬紮上,鼓著個包子臉,一手抱著隻小白騾,一手還抓著把瓜子的小姑娘。
細細一打量,可不就是陳青衣那小妮子?
“道長,您沒來這幾天,陳大家可是一有空就在這梨園門口等你。”
守衛一句話剛說完,陳青衣就提著裙子小跑到了他身邊,抬腳踩了他一下:
“哼,要你管。”
言罷,她就撅著個小嘴背起手,帶著小雪精一步步朝著梨園內走去。
那小模樣,分彆就是在說我生氣了,快來哄我。
對著那個被踩了腳的守衛露出一個歉意的目光,薑玄隨即就跟在了陳青衣身邊一起走進了梨園。
走了一會,眼見小姑娘身上怨氣不僅沒散,還有越積越厚的趨勢,薑玄不由苦笑了一下:
“還讓師妹知道,這幾天師兄對於修行之事略有所悟,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過了三天。”
“醒來後發現時間不對,這不是立刻就過來了麼?”
聽到薑玄開口解釋,小姑娘身上怨氣一降再降,不一會就隻剩下了一顆好奇之心。
隻不過雖然內心如此,可小姑娘還是作出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反正我隻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師兄把我忘了就忘了吧。”
薑玄聞言不由再次苦笑。
陳青衣這小姑娘並不是拜師入梨園的,而是從嬰兒開始就被梨園收養的。
至於生父生母,雖然可以算出來是誰,但不管是梨園還是她,都不約而同沒有提起這件事。
既然已經拋下了,何必再找上門去自尋煩惱?
不過懂事歸懂事,但小姑娘的內心還是有些敏感。
她喜歡對人好,也希望彆人對她好,更怕關係要好的人突然從她世界裡消失。
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薑玄保證道:
“師兄知道錯了,以後隻要答應了師妹,那除非師兄人不在了,不然保證做到答應你的事情。”
“不準說瞎話。”
瞪了眼薑玄,陳青衣又拉著薑玄來到了蘭園,“師兄我這兩天新學了《紫釵記》,你來聽聽我唱得好不好。”
看著拉著自己的陳青衣,薑玄隻是無奈地笑了笑。
他能感覺到,這小姑娘對他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也不存在什麼利益訴求,有的僅僅是親近,就像是把他當成了哥哥一樣。
這也是薑玄願意親近她的原因。
不然要是換個利益心重的人,他理都懶得理。
跟著陳青衣來到蘭園,剛在空無一人的戲台下坐下,薑玄都還沒來得及抿一口陳青衣給他泡的焦茶,就有一身穿流雲水袖的梨園門人來到了薑玄身邊。
“這位就是神霄派的薑師兄吧?小青兒這兩天可是對師兄念念不忘來著。”
“對了,師妹名叫楊依依,跟小青兒一樣,都是陰山梨園弟子。”
剝了顆花生扔到嘴裡,看著身前躬身行禮間好似不經意露出胸前一抹雪白的伶人,薑玄卻是連身子都沒起。
“知道貧道是神霄派的?”
聽到薑玄清冷的聲音,楊依依起身抬頭後略顯詫異地看向了薑玄。
不等楊依依開口,薑玄就繼續說道,“既然知道貧道是神霄派的,你還想著算計貧道?”
看到薑玄冰冷的眼神,楊依依突然就想到了什麼,原本那粉若杏花的臉蛋頃刻間就變得蒼白無比。
“跟你想的一樣,貧道修了觀人情欲的神通,所以你在打什麼鬼心思,貧道看得是一清二楚。”
“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也不要對小青兒起什麼歪心眼,要是小青兒在這梨園受了委屈,彆以為貧道雷法不利。”
聲音落下,薑玄便盯上了楊依依的眼睛,眼中有雷芒閃過。
“下去吧,貧道不想再見到你出現在貧道麵前。”
受了融合了《神目術》的《瞳術》一擊,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楊依依聞言一顫,隨後顫顫巍巍跟薑玄告辭了一聲後便逃跑似的退了下去。
“咦,楊姐姐怎麼來了?”
楊依依前腳剛走,同樣穿了一身流雲水袖陳青衣就蹦蹦跳跳來到了薑玄身前:
“她現在不是應該在練習新的曲子麼?”
薑玄攤了攤手:
“我也不知道,可能看我一個人坐在這裡,以為有什麼事情吧,不過她問了一聲就走了。”
“哦~”
陳青衣眯著眼睛裝模作樣地打量了下薑玄,隨後笑嘻嘻道:
“師兄長得這麼好看,楊姐姐沒準是看上師兄哩~”
伸手敲了下陳青衣的小腦袋瓜,薑玄隨後抬頭對著戲台子示意了一下:
“唱你的戲去。”
“嘻嘻,我要先唱《梁山伯與祝英台》,我最喜歡這曲子了。”
言罷,小姑娘就一蹦一跳走向了後台。
...
...
...
三個時辰後,當薑玄告彆陳青衣走出梨園時,月亮已經再一次掛上了枝頭。
騎上玉螭策馬前行,薑玄又拿出了三張散發著瑩瑩白光的傳音符。
“大哥,今田的學習結束,你在哪裡,要不我來找你?”
“大哥,夫子問我要不要把爹娘接過來,見證我的拜師典禮,我拿不定主意。”
“大哥,夫子準備二十五日早上在醉仙樓舉行典禮收我為徒,你一定要來啊。”
法力觸動傳音符,薑文的聲音隨即從符中傳出,進入到了薑玄耳中。
聽到想要邀請遠在四喜縣的雙親來京城,薑玄當即就皺起了眉頭。
是以他拿了一張符籙出來,直接就傳了道信息過去:
“天地學院門口等我,我現在過來。”
信息傳過去後不久,薑玄儲物空間中又有傳音符亮起。
“大哥,我現在在醉仙樓,要不你來醉仙樓吧,我手上沒錢,天地書院太遠,過不去。”
聽完薑文的話,薑玄不由失笑。
自己這弟弟,日子過得還真是苦哈哈的。
失笑之後,薑玄就掉轉了馬頭,朝著南邊馳去。
醉仙樓,就在玉京城南邊。
騎著玉螭在天路上奔行了一刻多鐘,下了天路後又轉頭走上馳道,總計也就兩刻鐘不到吧,薑玄就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醉仙樓。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薑玄見過萬靈城、萬國城,也見過奇物樓。
說實話,不提內裡,光從外觀上來說的話,薑玄對這些盛傳天下的建築是有些失望的。
但看到醉仙樓以後,這種失望就煙消雲散了。
醉仙樓不是樓,而是占據了一整條街區的建築群,一片以樓為名,整體由琉璃靈玉築成的瓊樓玉宇。
此刻正值月宮東升,蛾眉彎月剛好掛在醉仙樓百米假山頂端的那株月桂樹上,將其襯得真如神話傳說中的月宮神桂似的。
還隔著老遠呢,當薑玄見到那株月桂後卻好似有迷人的桂香傳入了他的鼻尖。
而隨著桂香入鼻,又有漫天星光從高天上落下,化成了道道霞光在瓊樓間盤旋四起,在紅燭青瓦下折射出一道道瑰麗的色彩。
恍惚間有仙子提籃架雲而來,對著薑玄嫣然一笑後從籃子裡拿出了一杯瓊漿玉液輕聲開口:
“道長,進樓需先付寶鈔百萬。”
輕柔的話音聲自耳邊響起,激得薑玄寒毛直豎的同時,也讓他回過了神來。
再看那片瓊樓玉宇,哪還有什麼星光落地,仙子架雲。
緩緩呼出一口氣,薑玄眼中隨即露出了一絲凝重之色。
“幻境麼?”
“有些離譜了啊。”
感慨一聲,薑玄隨即騎著玉螭朝著醉仙樓行去。
俗話說得好,望山跑死馬。
醉仙樓不是山,但其實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彆。
從遠遠看到醉仙樓,再到來到醉仙樓門樓前,薑玄又花了三分鐘時間。
是以他看著雕欄玉徹的醉仙樓就更凝重了。
“隔著老遠就能對我造成那麼大影響,這還隻是醉仙樓一座樓。”
“白玉京不可能沒有陣法。”
“要是白玉京陣法全開,那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麵?”
“大哥,你在看什麼呢?”
薑玄心思急轉間,一眼就看到他的薑文已經湊到了他身邊:
“岑夫子跟老師在樓上等你呢。”
壓下心中思緒,薑玄隨後下了玉螭跟薑文一起並排而走,越過了兩個身上散發著武修三境狼煙境的守衛後進了醉仙樓。
踏過醉仙樓門牌瞬間,薑玄立刻就升起了一股舒爽的感覺。
“醉仙樓的靈氣濃度是外界的三倍,除此之外靈氣裡邊還蘊含著若有若無的草木生機。”
念頭剛起,薑玄腳下就升起了一朵雲,而後薑文的話語聲也隨之傳到了薑玄耳中:
“老師跟岑夫子在商量要不要接爹娘過來,我說我拿不定主意,想要聽聽你的意見。”
“不需要。”
薑玄果斷地否決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