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誇我啊!”張元福有些著急:“你好好捧捧胡處,咱把幻燈製作的經費先要下來。”
“老張你現在大小是個校領導,眼界就要開學,彆眼神光在自己麵前的鍋灶眼兒上,要學會領會領導意圖。”
“胡處原則上已經同意了,現在需要的是你們配合。”周至開始習慣性支招:“等明天書到了,你們學校要搞個歡迎儀式,隆重一點那種,之後再開個研討會,研討會當然要以複興川菜文化為主題,要有紮實的內容,最好把胡處也請上,最後請他做重要批示。”
“之後就是講展望,說工作,下決心,道困難,提要求,最後當然是打報告,跑部門,全套‘正規’流程走完,這事兒才好辦下來,烹專製作教材幻燈片的專項,才能夠成為文教部門一個不大不小的工作,完事兒後才能成為一個能夠寫進年終總結裡一個不大不小的成績。明白了?”
“差不多動了,等這邊完事兒了我就回去找校長去!”張元福樂得眉開眼笑:“這事鬨大了,得他來!”
“對嘛,事情下頭做,成績歸領導!”周至也笑:“老張你學得挺快嘛!”
今天的宴會其實還是送行宴,自己給自己送行那種,因為明天,周至要和義兄、江武、費觀一起,踏上去京城的火車。
這頓高規格的宴會自然是賓主儘歡,一天兩頓的安排,接下來還有晚宴。
本來如旦增大師這樣“日理萬機”的教派領袖是很忙的,也在頂級南堂官府菜麵前羞愧地停了下來,偷得浮生半日閒。
都是周至的客人,可他都有話題,周至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能夠在大人間表現自如,而所有的大人,也不會將他當做一個準高三學生來看。
話題都是正經話題,不是無話找話,有時候周至還要負責引薦和串場。
比如池薛荔要製作美食欄目,就少不得需要周至給他介紹張元福。
比如張元福想要拿到文化廳專項撥款,少不得周至給他介紹胡副處長。
比如胡副處長也想要認識旦增大師,因為旦增大師除了是學者,是僧人,同樣還是體製內人士,論級彆比胡副處高得多。
甚至付霞依舊想要翻譯周至的《川味趣談》,這事兒如今需要經過文化管理部門和出版社的同意,同樣需要周至引薦。
好吧這事兒算是亂入,總之就是今天一天兩頓的宴會非常成功,賓主儘歡。
唯一的遺憾就是周至很忙,和江舒意基本都隻能通過眼神交流,可憐明天就要分彆,今天卻都沒說上幾句話。
好在江舒意有關婷婷徐慧他們那一撥陪著,還有江武唐琪關照,也不寂寞。
宴會結束送行眾人,江舒意要和江武一道回家,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也不好多做交流,還是江舒意到了大伯家,借口保平安打電話過來,兩人才聊了一小會兒。
次日一大早,江武開車來接周至和義兄,大家一起去北站坐火車。
現在的蜀都,東站南站都是貨運站,隻有一個北站是客運站,這地方,任何時候都是人山人海。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過驗票口之後反倒好了,幾人都是臥鋪,江武又帶著幾人走軍人通道,方便順利,早早就上了車。
四個人正好一個小包廂,接下來大家會在綠皮車上待夠一天,要到首都,得是明天中午的那個時點兒上。
現在的鐵路上其實頗為混亂,經常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好在臥鋪車廂人員不複雜,又是直接坐到終點站,還有列車員專管,算是列車上的一方淨土。
而且這列火車是蜀川鐵路局的招牌,被稱作“天府之星”的特快,bj過來稱t7,蜀都過去稱t8,屢次榮獲五一勞動獎章,文明行業工作先進單位,被鐵道部授予“紅旗列車”稱號。
這趟行程要穿越蜀川、陝西、甘肅、山西、河北,橫跨秦嶺和黃河。
周至上一世的記憶裡關於列車的其實很少,也就上大學的時候坐過一兩回,麵試通過後第一次去單位,單位就要求他坐飛機,從此以後出了去偏遠地區出差外,基本都是飛行記憶。
因此乘坐綠皮火車跑大半個中國的經曆,對於周至來說都是第一次,處處透著好奇,顯得還沒有義兄穩重,倒是頗為符合他第一次出遠門的人設。
“以往每次出門啊,總是透著提心吊膽。”費觀衝好開水回來就打開了話匣子:“咱們這行,有些東西不好保價,甚至托運都怕摔了,隻能隨身攜帶。”
“當年我第一次去首都,是和孫老一起送一個永樂青花的纏枝蓮扁平大臥壺。那是國一級的物件兒,還是坐的硬座,愣是緊張得我抱著箱子,一夜都不敢合眼。”
“那個扁壺我見過圖片,現在是在故宮是吧?”周至回憶了一下:“說是國一,其實是國寶級。”
“誒?你怎麼這些都記得?”
“主要是那壺的造型太古怪,一麵內凹一邊鼓起,很明顯是騎馬時的皮囊造型,轉到了瓷器上。”周至說道:“這應該和永樂帝一生戎馬有關係。”
“這就不知道了。”費觀笑道:“當時的審定是榮寶齋的衛老,本來是難得的學習機會,結果我愣是在一邊坐著旁聽的時候睡著了。”
這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回來就給張老踢了,調整到了業務股,從此成了弱勢群體。”
“張老是因材施教,費叔你在業務股起家,這才叫發揮專長,這不也乾到總經理了?”
“在工美總經理的地位不如總工,你跟他們一卦的又不是不知道,”費觀笑道:“現在我就希望張老他多乾幾年,不給小徐上位的機會,免得他翹尾巴!”
“對了,上次我們去大邑淘宅子見的那劉三爺,情況怎樣了?”
“聽說幫孫兒把祠堂盤下來,開了家飯館,自己個兒就回鄉下養老了。”說起這個費觀就不禁感慨:“所以還是乾個體戶好啊,為所欲為,要不是我受體製限製不能盲沽,五萬塊輪得到你?”
“你跟叔透句實話,三爺那箱子裡,除了那些修理古籍的紙張和石延年的書法,到底還有啥?”
“沒了,哦還有一幅清代畫僧髡殘的《芒竹入山圖》,以及一些筆墨紙硯,印章印泥之類的小玩意兒。”
周至可不敢告訴那口箱子裡還有好些五代北宋的名家畫作,也不敢跟他說印泥盒裡邊有一個是北宋汝窯裡比“天青色”好高級一檔的“青峰翠色”。
“那書法修好了嗎?”
“修好了。”
“那你可賺大發了。”費觀說道:“宋人法書加名人題跋加典故加成,國內行情幾百萬也是應該的。要是送去港島,搞不好能過千萬。”
“啥玩意兒這麼值錢?”保持軍人習慣,剛剛忙著整理床鋪和幾人行李的的江武才坐下來就聽到這句:“我說你們現在聊天是越聊越大啊,開口閉口就是百萬千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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