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周至卻又生出了一些疑惑:“馬爺,這對俑,我們是不是在大柳樹見過類似的?”
“那不一樣吧?”馬爺端詳了麵前一文一武兩個陶俑:“我們見著的,不是一個舞娘,一個駱駝商人嗎?”
“等會兒!”陳研究員說道:“這對兒俑是我們上周前在大柳樹淘的,怎麼又出現了倆?”
“也不見得就是一樣的東西,當時我們都沒細看。”馬爺輕扶著武士俑欣賞:“這東西真漂亮啊……”
“哦,是這樣的,今天淩晨我和馬爺逛大柳樹,也在一個攤位上見過一個舞娘俑,一個胡人駱駝俑。”周至補充道。
“胡人駱駝用和這個武將俑的開臉相似,舞娘俑的廣袖,有何這個文官俑的廣袖相似,”說到這兒周至也是嘖嘖稱讚:“這麼飄逸的廣袖,做工那是沒得說的,的確比漢俑漂亮多了……”
“還……還有什麼相似?”周至沒有注意道的是,兩個研究員問出這話的時候,臉都有些白了。
“還有就是設色的方式,鉛色的氧化程度,都很相似……欸這盾牌中間的獸頭上有什麼東西?”
“那是貼金。”王時襄說道:“因此這是四采俑,非常少見的。”
“這是以前的工藝,先用鉛汞調朱刷在需要裝飾的部位,然後吹上金箔,用毛刷刷平,再上火熏烤,待到水銀化作蒸汽揮發掉,金就牢固地附著在器物上了……”
“原來如此。”周至對王時襄笑道:“謝謝老爺子解惑,那胡人駱駝俑的鑾鈴上也有這個,斑駁得都認不出來,原來是塗金啊……”
“哎喲糟糕!”周至到這兒才一拍額頭:“那我們是不是錯過了珍貴文物?!”
“肘子,你見到的那個駱駝俑上也出現了塗金?”王研究員急切地問道。
“是啊,那個胡人駱駝俑和舞女俑,會不會跟著文武俑是一個窯裡頭出來的東西?”周至問道。
“這不大可能。”陳研究員說道:“我們是談到四萬一個俑,才拿下的這對兒,當時還特意問過他們是否有存貨,他們咬死說沒有了。”
“那這事兒就有點奇怪了。”馬爺在努力回憶:“我當時是真沒細看鑾鈴上是不是有塗金……這麼大的俑出現在市場上,當時我們就直接當贗品來著。”
贗品二字說得王時襄和王陳二位研究員心驚肉跳,王時襄到現在也感覺事情有蹊蹺了,再次拿起放大鏡走到兩個俑的前麵:“朱砂未退金先退……的確有些不太合理……”
“有沒有可能是當時北方敷金的技術不足?”
“明代以前,北方的金器加工技術一直是優於南方的,這種情況知道明朝定都南京之後才有所改變。”王時襄說道:“不過你說得也有道理,這是少數民族政權,在敷金一項技術上有所缺陷,也在所難免……”
幾人圍著陶俑參看,都感覺不出這對陶俑有哪裡不對。
周至對形製色彩工藝這些也說不上話,他對北方陶俑的研究僅限於唐三彩畫冊和論文,以及在蜀大博物館得到的有限經驗,能夠說出這對兒俑是北魏風格就已經不錯了,定真偽這種事情超出了認知。
其實就連王時襄這樣的大拿也隻是對這類俑連續出現在市場上有些警惕,如果隻看俑的話,除了在敷金工藝上有點存疑以外,其餘地方竟然挑不出一點毛病。
“咱博物館就沒有點彆的手段了?比如碳十四什麼的……”
“肘子想得太簡單了。”王研究員皺著眉頭:“要是絲織品,人體殘留,這樣的科學分析是可行的。”
“但是對於陶瓷,金屬類文物,有機物遺存本來就非常稀少,光是分析樣本,都收集不夠量。”
“這兩個陶俑通體主要用的是朱砂和鉛粉,碳黑隻在眉毛眼睛,還有文官的皮冠和武將的烏靴上,怕是全部刮下來都不夠分析的。”
“要是分析胎體,造胎的泥土也可能是古代土層,用電爐燒造的話,炭汙染可以忽略不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