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長在和周至他們交談的時候,池薛荔就在一邊看周至給她的遊記。聽到再見才抬起頭來:“那台長我就帶孩子們去樓下了,肘子你過來,這首詩是誰寫的,怎麼彆的典故來曆都能讀到,唯獨這首詩沒有?”
台長問道:“薛荔你手裡的是什麼啊?”
池薛荔說道:“昨天本來是帶肘子出去玩,結果成了他帶我,導著我遊了一回望叢祠。台長那地方真是不錯,下次台裡團建活動,我建議就在那裡進行。”
“先說你手上的東西,是篇文章?”
“嗯,回來的路上,我就建議肘子將我們遊覽時候他講的那些內容,寫一篇文章出來,沒想到這孩子一晚上就完成了。”
“是嗎?給我看看。”
三千字的東西也不需要看多久,文章最後,以作者在回程路上,腦海中不由自主冒出的一首詩作結。
才看到首句,台長就不禁拍案:“好大氣!”
岷山雪解亂雲馳,玉壘鵑聲立蜀時。
許尺荊叢青望墓,近分萍水綠靈池。
開江辟陸勞心死,導野催耕泣血知。
殘碣於今阡陌下,邊人猶省舊王祠。
看完之後,台長笑道:“我同意薛荔的意見,彆的典故引用都說了出處,這個結尾如此重要,怎麼能不標明詩人呢?”
“池姐姐,台長伯伯,沒法標明,因為這首詩,本來就是我寫的啊。”
“……!”
“……!”
台長真的驚呆了,這首詩完全是盛唐詩風,將之丟進《全唐詩》裡頭,那是一點都不突兀。
自己跟薛荔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古人的作品,而麵前這位十六歲的少年,竟然說是他自創的!
如今最多的“古詩”是“革命體”,說白了,就是領導們“改革開放齊聲好,神州大地齊歡笑”那種,還在各種刊物上大模大樣地登載。
池薛荔覺得自己已經對麵前這娃無限高看了,也完全沒有料到,周至還能做古詩,還能做到這樣的水平!
“周至,你不騙姐,這詩真是你寫的?”
“姐,寫得不好,你多指教。”周至老謙虛。
“……”
經過昨天的導遊,池薛荔倒是開始相信周至的說法,畢竟詩本身就是這篇遊記的完美凝練。
不過台長還是不相信:“來來來,肘子來給我解釋一下你的創作思路。”
接下來周至就給台長講這首詩,“岷山雪解”,“玉壘鵑聲”,其實就是寫作的套路,標明二帝立蜀的時間,地點,還暗藏杜宇這個人物。
還暗示了杜宇立國之後,即將到來的大洪水。
至於“望墓”,“靈池”,則是祠內的景物,望帝陵和叢帝的鱉靈池,不過描寫墓上有了荊棘,池水進水量太少,這是在委婉地批評當地沒有做好重要文物的保護工作。
下麵一聯就是寫二帝開辟蜀川平原,推行農耕文明,生前死後的勞績,不過“杜鵑啼血”的典故,被周至與“布穀催耕”聯係了起來,賦予了其另一層更積極的含義。
最終一聯就更好理解,如今雖然原來的碑碣已經殘斷再無蹤影,但二帝的功績,就在周圍漫延到天邊的稻田中間,再無需它物來裝點。
遺惠千年,哪怕他們的陵墓祀園已經沒有了昔日的尊隆,但依舊還有記得他們功績的受益者,從遠方前來省望憑吊。
周至的家鄉夾川,是巴蜀的邊界,因此周至稱二帝“舊王”,而自稱“邊人”,倒是恰如其分。
一個“省”字,更是蜀人才用得,多了幾分晚輩對親長的孺慕之意。
解釋到這裡,台長已經明白,這首詩,隻可能是周至自己寫的。
不由得笑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怎麼著,這文章又準備投哪兒?”
池薛荔將稿子接過,翻了周至一個白眼:“大作家傲氣得很,這篇文章還是我求著他才寫的,剩下的,都不敢勞煩他了。”
周至赧笑道:“昨天還給池姐姐拍了不少照片,選幾張出來和這文章一起登的話,我覺得效果會更好。”
池薛荔愣了:“什麼時候?”
“就在池姐姐聽講解,看文物的時候,不然相機怎麼跑到我脖子上來的?”
“你!”
“好了薛荔彆鬨了。”台長樂嗬嗬地說道:“趕緊送周至和楊和去坐車,這還老遠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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