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至撥完最後一個和弦,所有人都安靜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味剛剛的感覺,然後才鼓起掌來,不僅是給周至,也是給自己鼓掌。
“這是一首老歌吧?”梁紅說道:“不算不算,太老的不能算。”
周至想了一下:“那還有一首《四季歌》,不知道你們熟悉不熟悉。”
“你先唱,唱出來我們聽聽。”
“紅日微風催幼苗
雲外歸鳥知春曉
哪個愛做夢一覺醒來
床畔蝴蝶飛走了——
船在橋底輕快搖
橋上風雨知多少
半唱半和一首歌謠——”
“哦,這首啊,曲子也很熟悉。”阿紫笑道。
這歌也非常好聽,後來還引得各大歌手翻唱出各種編曲的版本,等到周至唱完,也是獲得了大家一致喝采。
“這個應該算民謠了吧?而且是九四年創作的,也算新歌。”
“算你過關。”梁紅笑道:“就是歌詞不大聽得懂,不過挺有詩詞的那種韻味的。”
“就是啊,肘子好像都沒有聽你說過弄論文的事情,你的論文是中古語言的吧?好像也和粵語有些關係?”
“博士課題哪裡有這麼好做。”周至掃了一下琴弦:“不過好在我從碩士就開始準備,現在就是利用曆史資料和資料內部的邏輯關係,將文字記錄與方言留存結合起來,擬構出中古時期的合理字音,最後再根據古調定音,就能夠得到結果了。”
“說起這個我有個問題要問。”楊宏輝說道:“古代人開弓,常說是開多少石的弓,這個石,有些人讀shi,有些人讀dan,我問了好些老師,老師們說他們的老師教的就不一樣,肘子你說這個字到底在古代應該讀啥?”
周至樂了:“這個字真要細說開去的話,完全可以寫成一篇論文了。”
“你不用給我們講太深。”楊宏輝笑道:“能夠讓我聽得懂就行。”
“那我就先說結論。”周至笑道:“這個字,在古代記錄音韻的書籍,無論是唐代的《唐韻》,宋代的《集韻》,明代的《正韻》,以及清代的《康熙字典》裡,都標記其讀音為‘常隻切’,或者‘常亦切’。”
“所謂的某某切,其實是中國古代的一種注音方法,叫做‘反切法’,就是用兩個字進行切音,第一個字取其聲母,第二個字取其韻母,其實還是一種拚音。”
“‘常隻切’或者‘常亦切’,意思就是取‘常’的聲母和‘亦’,‘隻’的韻母,合成‘石’字的讀音。”
“那就不對了啊?”楊宏輝說道,“常的聲母是chi,加上韻母yi,那就是吃的音,那也不是石頭的音啊?”
“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周至笑道:“現代普通話常字的發音變化太大了,可是在粵語裡邊,這個字的發音卻保留了古音,讀作soeng,而‘亦’讀作jik,類似普通話的‘葉’,‘隻’的讀音讀作‘zek’,類似普通話的‘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