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靈門,降靈台上。
一條烏油油大蟒盤踞,趴伏的頭顱上鼓著大包,好似一座黑色城池,散發著滲人的陰冷。
這便是伏蛟真人心血相連的靈獸,據傳繼承了部分蛟龍血脈,也正因如此,真人才得名“伏蛟”。
兩名守在此處的童兒,感應著那股驚人煞氣,麵色發白,瑟瑟發抖。如果不是真人有命,他們早已逃離此處了。
“一明,你看。”旁邊小臉圓嘟嘟的童子,突然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指著烏靈蟒,顫聲道。
對麵的瘦小童子麵露不解,但還是順著手指望去。
原本靜臥的妖獸眼皮微抬,好似即將清醒過來。
“蛻變尚未成功,烏靈蟒怎會驚醒。
“難不成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瘦小童子詫異道:
“莫非是這大個子蛻變失敗了。”
但還不等他再細想,烏靈蟒陡然睜開雙眼,盤踞的龐然身軀一下子伸展開來,筆直如箭,直入雲霄,仰首發出一聲響徹群山的驚嚎。
離得較近的兩人,當即捂著流出鮮血的雙耳倒地,麵露驚恐之色。
一聲嘶嚎好似耗儘了所有的力量。
烏靈蟒軟趴趴的龐然身軀從半空跌落,承受了所有力道的降靈台搖搖晃晃。
就在這時,一道十丈黑煙從遠處飄落,走出來一道頜下垂有長須的中年道人,問道:
“發生了什麼?
“不對,烏靈蟒神魂怎會不見了蹤影?”
感應著烏靈蟒的氣息,中年道人臉色微變,而後聯想到了某件事情,神色逐漸驚恐。
“不好,掌門...掌門有難。”
不僅僅是降靈台。
看守門中魂燈的祖師堂中,也傳出了陣陣肅穆鐘聲,回蕩在化靈門所有弟子的耳中。
足足十九響後,一個可怕的事實,擺在了化靈門眾多弟子的眼前。
他們的掌門,伏蛟真人,隕落了。
還未等眾人動身,往門中化靈峰而去,接著又傳出了陣陣鐘聲。
十七響,是大長老章真人。
無數化靈門弟子神情錯愕,麵露恐慌。
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掌門真人與大長老同時遇難。
隨之,又是陣陣鐘聲,接連五次後,化靈門的弟子已經麻木。
不僅是兩位真人,還有五位築基後期的長老,也一同隕落。
化靈門上下,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
不僅僅是化靈門。
看到伏蛟真人被劍虹切成兩半,不甘而亡後,雲水宮中也陷入了一片死寂。
“這...這可真是......”雲杉真人執拿拂塵的手掌微微抖動,半晌說不過話來。
雲河真人也同樣瞪圓了兩眼,第一次認識了既是自己徒弟,又是自家後人的江川。
雲樓長老下意識地揉了揉眼,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雲明與寧缺相視一眼,又往寶鏡上看去,確定了方才所見的確不是幻象。
到底是雲杉真人養氣功夫深厚,深深吸了口氣,道:
“看來我雲水宗,是留不住東流了。”
這等人物,再待在雲水宗,隻會被耽擱,隻有天一閣這等大宗,才是江川真正的歸處。
“但恐怕就算在天一閣,較之東流更為出色的,怕也沒有幾人吧。”雲杉真人心中暗道。
不僅僅是實力,還有福緣、氣運。
看著江川正往雲水宗返回的身影,雲杉又想到了另一人。
白淩雲。
如果此子背後並沒有什麼臥龍台之人,而是真心誠意拜他為師的話,未來的雲水宗,又會成長到何種地步。
雲杉搖頭,目光落在雲河真人,以及旁邊同樣出色的寧缺身上,心中有了決定。
“且去將玄化真人請來。”
隨著掌門令下,守在殿外的童子從偏殿引來了玄化真人。
看著略顯沉寂的雲水宮,玄化真人問道:
“如何?”
“東流已經歸來了。”雲杉真人點了點頭。
玄化真人倒吸了口涼氣。
江東流既已歸來。
那麼,伏蛟真人他們......
想到這裡,玄化真人又不免想到了失去化靈門的三宗格局。
“往後......”
“希望你我兩家攜手並進,共抗外敵。”雲杉真人沉聲道。
據江川所言,玄極山有神物遺留,再加上有陽太虛這等天才弟子,未來實力必定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之交惡,並不明智。
共同合作,才是正道。
而想到雲水宗有寶典傳承的玄化真人聞言,也不禁點了點頭:
“我玄極山恰巧有一張法言金頁,不知雲杉掌門可願......”
雲杉真人聽到此言,麵有訝異之色。
這法言金頁乃是出自異族所製,原本名為法言金書,與人以此簽定契約,若有違反之處,必定遭受天罰。
後來在被人以法力撕開後,這些同樣保留著能力的金頁,成為了無數人求之不得的異寶。
想不到玄極山竟有此寶。
“也好,就依真人之言。”
兩人說話之時,一道碧虹從外間而來,落在雲水宮前,很快就有童子稟報。
“快去帶人進來。”
數息功夫後,江川的身影從外走入,看到宮中的寶鏡,便知道掌門及師父他們看到了一切。
“東流,你此番......”
雲杉真人想著要給眼前的弟子什麼賞賜,忽地山外有熟悉鶴唳之聲響起,無視山門陣法,直直傳入了雲水宮中。
緊接著,一道清風從外飄入,化作了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
感應著年輕人身上的氣息,玄化真人麵色大變。
以他的修為,目光望去,竟使劍心蒙塵,被一股力量阻擋,無法落下目光。
元嬰真人。
“見過前輩。”雲杉真人的動作讓他確定了猜想,也隨之一同以禮拜見。
來人正是已化解了禁神法禁的淳於射潮。
“既然都在這裡,那就好辦了。”淳於射潮目光在幾人身上轉過,笑著說道:
“曲師兄已在外等候,江東流,隨我前往天一閣吧!”
雲河真人沒有想過,這一天來得如此之快。
“東流兒。”嘴唇顫抖著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隻是摸了摸眼前少年的潔白額頭,笑道:
“好孩子,是時候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雖然自入門以來,雲河長老並未教過江川多少,但念及入門前的養育之恩,江川一時間也是心中難舍,隻能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孩兒這便去了。”
雲河長老眼眶發紅,擠出笑容,揮了揮手:
“去吧!”
江川起身,衝著寧缺拱手拜下。
“大師兄,保重。”
寧缺沉默片刻後,沉聲道:
“記住,你的家在雲水宗。”
“掌門,長老,弟子告辭。”江川起身,再次衝著雲杉等人拜下。
“希望下次再見,你的修為已在我等之上。”雲杉真人笑著說道。
雲樓拍了拍江川肩膀,雲明神色複雜,道了聲“保重”。
向著玄化真人拱手一禮,江川來到了淳於射潮身前:
“接下來,有勞前輩了。”
“不必如此,我能留在雲水宗,也多虧了雲河道友收留。”淳於射潮看著此幕,也是麵露笑容。
“還請前輩多多照顧東流兒。”雲河上前拱手拜下。
“道友放心,東流此去,十有八成是我北玄殿弟子,既為同門,又有道友之言,我定然會照顧一二。”淳於射潮沒有推辭。
“好了,該離開了。”
大袖一拂,道道青光將兩人罩住,化作一道清風往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