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少爺一愣,鬆開交叉在一起的手,自己看了看,隨即苦笑著搖起了頭。
“大意了,嫌天太熱,就應該把手套帶上才對。”
馬少爺搖了搖頭,摘下不合身的名牌手表和大金鏈子,在祁風直勾勾的注視下,又隨手丟進了垃圾桶。
他用桌上的清水濕了下手,從臉前扶過。
指尖重重按住額前發根,從前往後用力一抓。柔軟垂下的金發,頓時被抓成了乾淨清爽的背頭,露出他輪廓分明的臉與精致五官。
祁風這才發現,他竟然還是個混血。
那雙蔚藍色的眸子,透著夜空的黑,猶如大海般遼闊又深邃。
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也被收斂起來。
明明隻是換了個新發型,改變了嘴角的弧度,眼部肌肉的鬆緊,和一些細微表情的改變……
但認真起來的馬少爺,整個人都忽然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氣質。
自信又內斂,溫雅卻充滿鋒芒。
在祁風眼前的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卻仿佛上演了一出大變活人般,與之前大相徑庭。
不知道為什麼,馬少爺給人的感覺,竟然意外的有些熟悉,非常熟悉,甚至下意識就讓他聯想到了另一個人。
王軒。
那個成天一副傻白甜模樣的少年。
“難道那家夥也是裝的?”祁風不免在心裡泛起嘀咕。
在晨溪酒樓待久了,他才知道屠蘇的存在感有多強。
隻是一個名字,就足以讓眾多桀驁不馴的劍穗噤若寒蟬,由此可見一斑。
晨曦九劍可不是什麼虛名。
那是晨溪酒樓,最鋒利的劍。
而能被九劍之一的屠蘇,親自帶去囚山見世麵,又被另一個不弱於屠蘇多少的女人收為弟子,王軒自然不可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簡單。
保不準切開也是個黑的。
“人和人之間就不能有點真誠和信任嗎?”
祁風心中暗歎。
感覺周圍就沒有幾個正經人,連張瘦瘦那個胖子都天天想著騙老子酒泉。
還是咱家的池魚乖,從不讓人操心。
從某種意義上說,屠蘇那個大光頭好像也變得有點可愛起來?
“陰謀主義要不得啊。”
馬少爺鬆散的身子微微直起,如鬆一般挺拔,卻又不顯的生硬。
“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他輕聲說道。
“什麼?”
馬少爺淺笑著緩緩開口:“有個博士的課題是:柔軟的水如果在高空落下,會不會把人砸死?”
“他做了很多研究和數據驗證,花了無數精力,和自己的教授在實驗室裡瘋狂實驗,最終得出了結論:不會。”
“他太興奮了,逢人便說,結果被一個路過的大媽反問:你淋過雨麼?”
說到這,沒等祁風反應,他自己便笑出了聲。
“博士不會求高空的水滴下落,大公司花了幾萬元分檢肥皂盒不如一台電風扇,公司老總一輩子忙死忙活,結果卻隻是和普通老漁民一起,在沙灘上躺著曬太陽……”
“怎麼說呢。”
他挑了下眉毛:“其實大部分人腦子裡,對於’有錢人或聰明人’的想象,也就止步於此了。”
有錢,意味著有資源。
他們可以請最好的老師,依照愛好去選擇生活,有無數的試錯機會而不用擔心沉沒成本。從小可以與各行各業的頂尖人士交流,培養談吐,了解世界,去看彆人一輩子都看不見的風景。
真正限製人們對於有錢人認知的,從來就不是金錢。
是眼界。
“我隻是把他們希望看見的,展示給他們而已。”
馬少爺的手指靈巧的敲擊著鋪著桌子,仿佛在彈奏一首祁風沒有聽過,但絕對優雅又迷人的鋼琴曲。
“這樣他們才會心滿意足,然後把我當成一個傻子,毫無保留的把心裡話說出來。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像一個觀眾,看拙劣的話劇演員,費儘心思的想討好自己。”
說完,他並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伸手拿過了一旁的挎包,從裡麵翻出來一些絢麗多彩的寶石,造型彆致精巧的擺件,以及各種鑲鑽鍍金的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