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入夢的第一天,就曾見過如雲霧般逸散飄蕩的靈氣。
當時還以為是晨曦的薄霧,是林中的水汽凝結。
“在哪裡?!”電話那邊,陳朝的聲音有些激動。
皇城身為天下第一城,底蘊之深,難以想象。
就算是十八年前那場驚世之戰,極少展露世人眼前的五品聞道境強者,聽說都一口氣出現了十位!
但皇城,依舊逼退了所有來犯者,依舊屹立在中原大地之上,依舊享譽天下第一的美名,震懾天下!
甚至沒人敢說,他們逼出了皇城的所有底牌……
天下第一,絕非虛名。
與皇城開戰,陳朝也不想。
夢研會的幾位雖強,甚至也不是沒有五品聞道,但區區幾個人,如何撼動偌大的皇城?
哪怕百萬皇城禁軍傾城而出,皇城依舊是那座冠絕天下的第一城!
如果有其他選擇,他也不會做出如此決定。
但夢中靈脈皆由在皇城的手中,天下靈氣起中原,他卻不得不把目光,放在那個龐然大物的身上。
可現在,祁風竟然說,他知道一條無主的靈脈!
這可是靈脈!
曾經炎黃大地修煉盛行,不就是因為一條祖龍靈脈的存在嗎?
怪不得他對自己要去皇城,這麼疑惑。
原來是真的還有其他選擇!
見陳朝問得焦急,祁風也沒賣關子,直說道:“你聽過囚山嗎?”
“囚山?”
“恩,囚鬼無雙的囚山。”
……
入夢之後。
祁風睜開眼,就看見影影綽綽的樹葉在眼前交疊著,有細碎的光柱從樹葉的間隙落下,透過樹葉隱約可見明媚的天空。
“真是個好天氣……個鬼啊!”
祁風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翻了起來。
“老子的床呢?!!”
然後他就看見池魚正蹲在一邊烤蘑菇,手裡還拿著燒炭的樹枝,在地上戳螞蟻玩兒。
王軒甚至在一旁的桶裡泡澡,就露出個腦袋在外麵,完全沒有昨晚遭遇過什麼危機的樣子。
見祁風醒了,他還笑嘻嘻的打了聲招呼:“早啊。”
祁風:“……”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現在應該是在酒樓的後院偏房裡才對……誰能告訴我酒樓呢?那麼大一個酒樓呢?總不能被炸了吧?”
王軒滿臉詫異地看向祁風:“你知道?”
祁風也詫異了:“知道什麼?”
“酒樓炸了。”
祁風:“???”
什麼玩意兒?
“不隻是酒樓。五品通靈妖獸九目渡鴉親自出手,整座霞城都在爆裂中燃儘。”王軒嘴角扯起一個無奈的笑容:“從今天起,霞城,可能已經徹底成為曆史了。”
祁風愣了愣:“那霞城裡的人……”
池魚轉了兩下蘑菇,明明還沒熟透,就拿起來咬了一口。
王軒地垂下頭,也沒有回話。
祁風卻聽懂了。
那座入了夜都還算熱鬨的霞城,剛去的那天,還曾為那片如血色湖水般的城市而震撼。
他在街上逛過一路,和老李討價,給池魚買衣服,去小飯館吃飯,和屠蘇互相調侃。
酒樓後院的小偏房裡,床鋪不算軟,桌椅都很舊了,整個房間隻有一扇麵向院牆的窗戶,每天隻有那麼幾分鐘的時間,會有陽光從牆縫裡漏下來。
六樓的張瘦瘦像個守財奴一樣,每天笑眯眯的,還總是惦記自己的酒泉。
秋露白站在小戲台上的說書聲,祁風還沒有聽夠。
燥熱的後廚屠宰房裡,他昨天還在跟成天掛著油膩圍裙的老杜,學習殺人技,到現在還不知道多久能出師。
等離開了晨溪酒樓,沿著城北街的儘頭,穿過花坊巷,走過煙緋路,一路朝東就是流離所。
路上途徑不良街,還有會混混街霸站在陰暗的小巷裡,對著來往行人,窺伺下手搶劫的目標。
池魚賣藝的地方就在那裡。
常規的表演項目是毆打混混,非常規的是對方人多勢眾沒打過。
東門不遠處的壇芳街有很多小吃,其中一家排滿了人的糕點鋪子,有賣飄香十裡的桂花酥,他一直想著機會嘗一嘗。
通往流離所的路很長,走路要走整整兩個小時,但若能坐上豬車,倒也不嫌麻煩。
流離所的人或許不算友善,但為了活著,也都曾拚勁全力。
那裡還有個叫小冬的小男孩,為了找屠蘇報仇,也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
祁風簡單回憶起來,都能想到一張張或熟絡或陌生的麵孔。
過往的記憶一幕幕浮現,在他腦海裡以快進的形式播放了一遍。
就像皮影戲的畫麵一樣。
在燈光投射的剪影下,哢嚓一個鏡頭晃過去,哢嚓一個鏡頭晃過去,甚至還混雜著糕點香氣與流離所特有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