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山的虛影仍舊在緩慢轉變為現實。
隨著時間的推移,虛影越發凝練,空間裂縫也越來越多,靈氣仍舊在瘋狂逸散。
但墨梅的身影,卻單薄的像燃燒殆儘的火苗。
本就布滿臉頰的皺紋,現在全部耷拉下來,像是渾身的血肉都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具皮包骨頭一樣!
之前墨梅的雙眼雖然有些渾濁,但至少還有些生氣。
可現在,卻幾乎把風燭殘年這四個字,寫在了臉上!
若不是祁風還能勉強認出這是墨梅,他甚至都要以為,這是哪座古墓裡的乾屍跑出來了。
“墨老師,你沒事吧?!”祁風趕忙上前問道。
他想伸手去扶一下,卻發現自己輕易的從墨梅虛幻的影像中穿了過去,像是摸到了全息投影一般。
“你……”
“我要死了。”墨梅笑著說道。
萬丈高空,連飛鳥都看不見蹤影。
隻有空間破碎的奇特聲響,與靈氣如風般在高空翱翔。
墨梅有些苦澀的說道:“本來還以為,我是能夠堅持到將囚山帶出來的……”
他眼中的生機逐漸枯竭,血肉蒸發,皮膚上都開始生出了死人斑點。
“隻要我將現實當做是一場虛幻的夢,我就可以將夢中的力量帶到現實。明明應該是這樣才對。”
“可是……”
“我舍不得啊。”
墨梅卡在了夢境與現實的邊界上,看著天空。
天上並沒有星星。
往事卻如同星光閃爍一般,在他眼前浮現,曆曆在目。
第一次蹣跚走路,牙牙學語。
第一次讀書識字,背詩念詞。
第一次喜歡上隔壁班的紮著馬尾辮的姑娘,第一次考上心儀的學校,第一次去山村裡支教,第一次被孩子們叫上一聲老師好……
這一切,他終究還是沒能放下。
現實,終究不是夢啊。
那些孩子們的笑臉,經常臟兮兮的,脆弱又可愛,追在他後麵喊他老師。
這不就是他一生的意義嗎?
但下一刻,他卻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一把抓住了祁風的手。
夢境與現實的界限,好像在這一刻被打破了一些。
祁風詫異的看著墨梅,卻發現對方體內奔騰的靈氣,開始順著他的手,朝自己席卷而來!
“墨老師?”
墨梅沉默不語,但一身靈氣仿佛順著他這隻手,湧入了祁風體內!
而包裹住囚山的靈氣,仿佛也隨著靈氣的傳遞,一點點跨越了現實與夢境的壁壘,逐漸凝練起來。
連帶著整座囚山的虛影,也開始變得真實。
祁風已經回到了現實,而墨梅卻卡在了夢中。
他將一切靈氣傳遞出來,送給祁風,也是在以此為契機,將夢中靈氣化作真實!
但感覺到身體中恐怖的靈氣,身體好像都在隱隱膨脹起來,祁風都有些慌了,想要掙脫卻根本掙脫不掉。
“墨老師,你在乾嘛?!”他眼睜睜看著墨梅體內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仿佛生命之火正在熄滅。
墨梅這才虛弱的笑起來,出聲說道:“抱歉了,隻有將靈氣借你的身體由虛化實,才能將囚山真正帶回現實世界。”
感受到對方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燒著,身體中的光芒不斷暗淡,祁風有些慌了。
“可這樣,你會死的!”
墨梅聞言,隻是淡淡的笑道:“那就讓我死吧。”
祁風怔怔的看著墨梅。
他還年輕,對死亡的概念,其實並沒有太深的認識。
第一次接觸,還是自己爺爺離世時候。但祁老爺子那是說走就走,甚至沒給他留下悲傷的反應時間……
再後來,夢境異變,他接觸死亡的次數才逐漸多了起來。
如王小鬆、老李、小秋秋……
那些鮮活的人一個個的離開,讓祁風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坦然麵對生離死彆了。
可當明明沒有認識多久的墨梅,在他麵前笑著說“那就讓我死吧”的時候,他還是覺得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
“為了守護孩子們的笑臉,為了保護這片生養我們的土地的未來,為了華夏。”
墨梅又重複了一邊:“若是需要,我死又何妨?”
“可是……”
祁風還準備說些什麼,墨梅忽然打斷道:“我將一身靈氣強行讓渡給你,也是迫不得已。對你而言,這其實並不是好事。”
祁風一愣。
他這才察覺到,墨梅的靈氣雖然來勢洶洶,但進入身體之中後,按理說早應該把自己撐爆了,但卻隻是讓經脈有些鼓脹感而已。
心神下沉看去,這才發現,墨梅的靈氣竟然是在不斷液化!
而在這個過程中,自己稀薄的靈氣,早就被墨梅霸道的靈氣所吞噬了。
現在還沒有太強烈的感受,是因為依舊有靈氣,或者說靈液在隨著呼吸術在運轉。
可隨著靈液越發濃鬱,祁風能明顯的感覺到流轉的困難與滯澀,甚至連呼吸術都無法再帶動!
墨梅的聲音有些苦澀:“我的靈氣特殊,不僅會吞噬煉化你本身的靈氣,同時在同化的過程中,還會凝結成冰晶,堵塞住你所有的經脈。”
“屆時,一身修為付諸東流,除非震碎經脈,續弦重修……不然,終生都將無法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