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朱胖胖心中一陣慶幸。
還好自家臭小子回來了,否則讓他來處理這件事,肯定會被煩的頭疼不已。
沒回應下方眾人,朱胖胖給朱瞻圭使了個眼色。
示意朱瞻圭可以登場了。
這件事他隻是資格一知半解,整體計劃也是朱瞻圭製定的,這事兒他不便插手。
朱瞻圭回了一個收到的眼神,輕咳一聲,看著率先站出來的官員緩緩道。
“劉侍郎,錦衣衛抓人自然有充足的證據。你身為朝廷重臣,理該明白這個道理,何來的無緣無故之言!
下方一陣沉默。
不是被問的啞口無言,而是覺得朱瞻圭這話太惡心。
你們老朱家無緣無故,沒有證據就抓的人還少嗎?
哪一個案子不是先懷疑再審問,然後定罪。
彆的不說,就說你家的老爺子,因為心情不好,牽連他人的事情海了去了。
你爺爺的爹更牛逼,前麵還收著點,到了後麵連理由都不找了,說殺人就殺人。
這都是你們老朱家乾的事兒,哼,何止無緣無故啊,簡直就是隨心所欲。
薪水給那麼低,還天天要冒著被殺頭的風險上朝,要不是為了當官能有點權力撈點錢,喊我們爹都不給你們老朱家當官。
“那敢問殿下,那些孩子到底犯了什麼罪,竟然要被關進錦衣衛詔獄!”
姓劉的侍郎咬了咬牙,高聲詢問朱瞻圭,以什麼罪名抓他們的孩子。
朱瞻圭也沒有繞彎子,直接坦明道。
“買賣銀罪,買賣朝廷貨幣,藐視君上,違背聖意!”
朱瞻圭張嘴就報出了4個罪名,而且一個比一個嚴重。
下方聽著的眾人,臉色也越來越凝重。
果然是這件事。
知道了原因,但眾人卻不死心。
如果不掙紮一下,這4個罪名定下來,自家的混小子,隨便問問就可以拉到菜市口砍頭了。
前兩個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後兩個太嚴重,個個都是殺頭的罪名。
“殿下,您可能有所不知,在民間,因為寶鈔貶值的原因,很多百姓都不相信朝廷發放的寶鈔,反而更認可金銀!”
“寶鈔交換銀子,已經是眾人的習慣。”
“我們那些子侄,花銀兩換取百姓手中的寶鈔,並非是有什麼壞想法,主要是想幫助那些百姓,省得他們因為寶鈔囤在手中貶值而虧損!”
“錢對於百姓而言可是命根子,手中拿的錢一天一個價,百姓心中自然不安,隨時會引發對朝廷的不滿。”
“我們那些孩子拿銀子買百姓的寶鈔,其實是為了朝廷著想!”
姓劉侍郎臉不紅眼不眨,把家裡的那幫崽子,因為貪心收購寶鈔的事情,直接說成了為朝廷為百姓著想的良家子弟。
其他人也紛紛讚同,表示自家孩子確實是這個想法。
甚至還有的直言說,孩子在做這件事之前,還跟他們請教了一下,他們是倍感欣慰,才同意孩子去做的。
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啥的,而是想幫助朝廷解決,因為寶鈔泛濫,百姓擔心貶值造成民心不穩的問題。
看著下方眾人的嘴臉,朱瞻圭心裡一陣冷笑。
那句老話說的果然不錯。
當官的嘴,害人的鬼。
隻要對這幫家夥有利的事情,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朝廷禁止個人組織收購寶鈔的命令,早就下達了,而且還是三令五申,朱瞻圭才不信這些人不知道。
這些家夥這樣說的目的,無非是以為家裡的孩子,隻是買個幾百兩寶鈔的小事。
百兩銀子的小事,哪怕皇上再不高興,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砍了。
在這些人想來,皇上估計是礙於詔令的原因,不把這幫小崽子們抓起來警告一下,覺得威嚴受到了侵犯。
所以昨天連問都不問,就把人給抓了起來。
其目的是等著眾人把台階送過來,好順坡下驢,這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也是,就此結束。
隻可惜這幫家夥根本不知道,他們家的那些混崽子,為了賺這筆錢,花了多少銀子購買寶鈔。
如果他們知道數量的話,估計就不會說這話了。
畢竟幾百兩的事和幾萬兩的事是兩個概念。
至於藐視君上違背聖意這兩個罪名,在他們想來,隻是老爺子說出來嚇唬人的。
這兩個罪名要真的按實了講,被抓的沒有一個能活的。
朱棣哪怕再心狠手辣,也不會喪心病狂把滿朝大半文武的兒子侄兒,全部都殺了。
這其中很多大臣,可都是跟著朱棣一路南征北戰的老臣,甚至有不少現在還在北方為大明朝征戰。
朱棣如果真的鐵石心腸,不留情麵的嚴肅辦理,那整個朝廷絕對會翻天。
造成的結果,會讓忠誠於朱棣的那些老臣們,對其離心離德。
朝廷雖然能換人,但需要時間,新上來的人,無法第一時間掌控整個局勢。
如此一來,朝廷想要恢複穩定,至少需要兩三年的時間。
“好一個為國為民啊!”
“好一個眾所皆知!”
朱瞻圭輕笑一聲,看著跪在最前麵的劉侍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劉侍郎的兒子叫劉回吧!”
“回殿下,劉回正是臣的犬子!”
朱瞻圭微微點頭,看著劉侍郎問道。
“違背聖意,藐視君上,這兩件事咱們先不提,我想問問劉侍郎,你可知道你兒子買了多少寶鈔!”
劉侍郎想了想,估計了一下兒子大概有多少零花錢後道:
“以臣的估計臣那犬子,應該買了有百兩之多,再多臣估計他就拿不出錢了,畢竟他每月的零用是有限的,再加上我那犬子花錢有點大手大腳,估計也剩不了多少錢。”
朱瞻圭笑笑不再多言,看向了另外一個官員。
“你覺得你兒子能買多少?”
“回殿下,臣估計應該跟劉侍郎的公子差不多,臣家境並不富裕,所以對金錢方麵管得非常嚴,頂多也是百來兩銀子!”
接下來朱瞻圭一一詢問,得到的回複,都是幾十兩上百兩,最多的一個也就是兩三百兩銀子。
“你們還真有錢啊,能給孩子這麼多零花錢!”
大概詢問了一下,朱瞻圭輕笑的調侃了一聲。
下方的眾人一陣尷尬。
剛才光想著自家孩子有多少錢了,一時間忽略了彆的問題。
不過眾人臉皮也夠厚,都裝作沒聽到這句話。
孩子有這麼多零花錢怎麼了?
這都是孩子從小到大,一年一年攢下來的。
官宦子弟十幾年攢個百十兩銀子多嗎?
朱瞻圭也沒在這事上多問,官員屁股下麵有幾個乾淨的?
真要一一查起來,這滿朝文武至少有九成都要被刷下去,剩下的一成要麼是真的清廉的,要麼是剛上來還沒有機會撈錢的。
“看來各位對自家的孩子,還是不夠關心呀,不然也不會報出這些數字!”
朱瞻圭在身邊小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拿起老爺子龍椅旁邊桌子上放了一疊紙,走下了台階,站在了諸位官員的麵前。
“劉侍郎,這是你兒子的,你自己看吧。”
朱瞻圭抽出一張,遞給了跪在他麵前的劉侍郎,同時還好心的提醒一句。
“我勸你做好心理準備,不然你看完以後,可能會直接氣背過去!”
劉侍郎聞言心裡一陣忐忑,看了一眼,讓太監給彆人發紙張的朱瞻圭,心慢慢的提起,咽了口唾沫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紙。
這是一張銀行貸款明細,上麵寫著他兒子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以及他的姓名和官職。
在這些的下方,有五段內容。
朝廷劉侍郎之子劉回,以其父親的身份作為抵押,某年某月某日,在本行貸款二萬兩。
朝廷劉侍郎之子劉回,以劉家傳家寶雙鳳玉佩為抵押,某年某月某日,在本行貸款二萬兩。
後麵的三條,分彆是拿劉家的田產,劉家的房產,劉家的商鋪作為抵押,又貸了三次二萬兩的款。
前前後後總共加起來正好十萬兩!
劉侍郎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最後統計的十萬兩數字,眼珠子都紅了。
逆子,逆子啊。
10萬兩銀子啊,這他娘的把全家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錢。
看著眼珠通紅身體打擺子,跪都跪不穩的劉侍郎,朱瞻圭心裡小小的同情了一下。
雖然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可這也隻是說說而已。
整個大明官場,能拿出10萬兩銀子的家庭還真不多。
這一下子敗壞出去10萬兩銀子,心態差一點,都能說不準能直接氣死過去。
“殿下,請您告訴臣,這不是真的。”手抖得跟篩糠一樣的劉侍郎,眼珠通紅的抬頭看著站在他麵前的朱瞻圭。
朱瞻圭遺憾的攤了攤手。
“雖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這上麵每一筆賬都是真的,銀行那邊都有留存,還有你兒子的簽字畫押和那塊玉佩。”
“你要不信隨時可以去查,有半點作假,這上麵的錢,我做主一文不要!”
“撲通!”
劉侍郎一下子癱軟在地。
他不敢相信,自家那個逆子,竟然敢在外麵背這麼多外債。
可他不相信又能怎麼樣?
朱瞻圭敢把借條拿出來,絕對做不了假。
堂堂一國太孫,還不至於乾如此下三濫的事情。
“殿下,臣能求您一件事嗎?”
癱在地上一會兒,劉侍郎爬了起來,給朱瞻圭狠狠的磕了個頭。
“請講,隻要不違背朝廷律法,我能做到的一定會幫!”
劉侍郎牙咬得咯咯作響,強壓著心中的滔天怒火,快速道:“臣想要去看看那個孽子!”
“殿下,臣也要去!”
朱瞻圭還沒答應,同樣在看著兒子侄兒借條的其他大臣,也提出了同樣的請求。
朱瞻圭看了一圈,給了他們一個我能理解的眼神,揮了揮手道。
“先去處理家事吧,下午的時候大家再過來,我們再商量商量接下來怎麼處理這件事!”
“謝殿下,臣等告退!”
劉侍郎等人行了一禮,轉身怒氣衝衝的往大殿外走去。
“順便我再跟你們說一下!”
在一行人快要出大殿的時候,朱瞻圭聲音悠悠的響起。
“有些事情雖然眾所皆知,已經成了潛規則,但對於皇家而言,這其實是一種挑釁。”
“你們應該還記得空印案!”
此言一出,無論是快要走出門的還是殿內的大臣們,身體齊齊的打了個哆嗦。
朱瞻圭對著眾人微微頷首,“行了,大家先回去各忙各的吧,到下午的時候再過來商量。”
“臣等告退!”
還被空印案震懾的眾人,臉色蠟白的行禮告退。
“當裡個當,當裡個當…”
錦衣衛詔獄門口。
錦衣衛詔獄頭子盧剛,嘴裡哼著小曲,麵前擺著一方小桌子,正細嚼慢咽的品著今日的早餐。
昨天晚上由於人太多,他一直忙活了後半宿才把人安頓好。
今天早上一大早起來,他毫無疲倦,精神倍兒棒的來到了衙門,準備吃完早餐後,就去伺候那幫公子哥們。
“頭,都已經準備好了!”
飯剛吃到一半,一名錦衣衛大步的從牢中走了出來,向其彙報了已經準備完畢的消息。
錦衣衛詔獄頭子盧剛微微的點了點頭,端起裝著包子的盤子,一邊吃的一邊往裡走去。
一踏進錦衣衛詔獄的大門,一股讓人絕望的氣味就迎麵撲來。
如果第一次來這裡的人,絕對會被這味道衝的吐的稀裡嘩啦。
可這味道,對於在錦衣衛詔獄乾了大半輩子的盧剛而言,已經是習以為常了。
不但沒有任何不適,反而還津津有味的啃著手中的肉包子,無視周圍的牢房,哼著小曲往前行。
一路東繞西繞,很快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刑房。
這間房間,是對有大批犯人需要審問時用的地方,隻不過平時錦衣衛用刑為了保密都是在小房間,這間大屋子很少用到,讓很多刑具上都落了灰。
不過今天派上了用場。
盧剛腳剛踏入進去,就看到身著各種華服的公子哥們,正哭喪著臉,拿著抹布拖把水桶,賣力的清洗著這間刑房,負責帶頭的正是太子爺的小舅子張克儉。
此時這家夥正拿著一個雞毛撣子,掃著一堆刑具上的蜘蛛網。
將最後一口包子扔入口中,盧剛看著正在打掃衛生的眾人,欣慰的連連點頭。
“嗯,不錯,大家都非常努力!”
“多打掃打掃也好,省得待會兒用的時候,因為上麵灰塵多,造成傷口感染。”
“這傷口一旦感染了,可是要命的玩意,大家一定要細心洗乾淨啊,這可都是為了你們自己!”
二代們:“……”
溜溜噠噠時不時提醒一下二代們,在日上三竿的時候,這幫家夥們終於打掃完了這個房間。
“啪啪啪…”
盧剛拍了拍手,吸引了一下,累的氣喘籲籲渾身臟兮兮的二代們的注意力。
“各位都辛苦了,看在你們忙碌的份上,我給你們準備了早飯,順便還準備了一些助消化的節目,大家邊吃邊看都不要客氣啊!”
一聽到有吃的,又驚又累又餓的二代們一下子來了精神,紛紛期待地看向了門口。
很快一筐筐包子饅頭被端了進來,一桶桶米粥被放到了旁邊。
說實話,很多人看到這麼臟的用餐環境,其實內心是拒絕的。
可看著在各個出口,笑眯眯實則眼神冷得嚇人的錦衣,一個個心裡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