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啦啦啦……卡啦拉啦……”仟span
陣陣機關開通的聲音響起,驚醒了躺在牢房中已經半死的人。
所有人茫然的抬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想不明白這一年到頭不會開啟的大門,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開啟了。
“踏踏踏…”
一陣緩慢的腳步響起,透過微弱的光芒,他們隱隱約約看到有三個人正在慢慢的向前。
走在前麵的人影,身上穿著一身白孝,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上端的是什麼,他們看不清楚,但從那肮臟的空氣中傳來的一絲絲香味,他們猜出這應該是美味的飯菜。
有誰要上路了嗎?仟span
這是所有人腦海中第1個想法。
關在這裡的人,都是不允許死的人。
不是不想殺他們,而是殺了他們,實在太便宜他們了,隻有這樣無休止的黑暗,無休止的折磨,才是對他們最嚴厲的懲罰。
對於他們這種人而言,死亡反而是輕鬆的解脫。
“是太子!”
不知道是誰低呼了一聲,牢房中一陣混亂。
原本躺在濕冷的地上死囚們,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衝到柵欄邊跪了下去。仟span
“太子殿下,求求您了,給罪臣一個痛快吧!”
“太子殿下,求您了,隻要能讓我死,怎麼樣都行。”
一聲聲乞求的呼喊,一次次凶猛的磕頭嘈雜的響起。
他們不求饒命,隻求速死。
雖然他們犯的罪惡下到了地府可能要下18層地獄,但錦衣衛最底層的死牢,比18層地獄更可怕。
前進的腳步沒有停下,捧著托盤的青年,連看都沒看兩邊,一步一步的往最深處走去。
“閉嘴,再敢吭聲,懲罰加倍!”仟span
雖然在他人眼中,青年沒有停下,但跟在青年身後的紀綱,卻是明顯的看到前麵的太子殿下腳步微微停了停。
正在大聲祈求磕頭的死囚們,聽到這惡魔的聲音,身體恐懼的顫抖了起來,撲在地上動都不敢動,至於說話那更是不敢。
紀綱在錦衣衛詔獄中,那就是閻王爺的存在。
如果說外麵的神是誰,所有人可能會說皇上,也有可能會說是老天爺。
然而在錦衣衛詔獄,如果有人問這裡的神是誰?
所有人會毫不猶豫回答是紀綱。
這個經曆兩朝,甚至有可能會三朝的錦衣衛指揮使,在錦衣衛比死神更可怕。仟span
邁步走過關押這些重要死囚的牢房,一陣七拐八拐,走過幾個通道後,三人又來到了那口井邊。
“你們都下去吧!”
走進去以後,一身孝衣的朱瞻圭停了下來。
跟在後麵的紀綱,衝著向朱瞻圭行禮的錦衣衛看守們揮了揮手,將他們全部都趕了出去。
“殿下!要不要我們兩個陪您下去。”
等所有人走後,紀綱關上了通往外麵的門,輕聲的詢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朱瞻圭。
“不用了,你們倆在這守著,他傷不了我,也不會傷我。”仟span
朱瞻圭平靜的回了一句,邁步走向了已經被胡玉搭好梯子的枯井。
這是距離老爺子駕崩以後的一個半月。
老爺子駕崩,身體不可能在外麵久放,再簡單的安排好接下來的戰鬥後,朱瞻圭將軍隊交給張輔。
他和兩個叔叔以及弟弟朱瞻基,還有一乾老將們,護送著老爺子乘坐飛艇返回了北平。
接下來就是長久的忙碌,朱瞻圭每天都用各種事情麻木自己,希望這樣能減輕自己心中的悲痛。
直到所有事情穩定下來,定下了老爺子出殯的日子,朱瞻圭才來到了錦衣衛詔獄,給爺爺辦最後一件事情。
“什麼時候走的?”仟span
朱瞻圭腳剛剛觸碰到地麵,在旁邊伸手接朱瞻圭手中托盤的老和尚,歎息的問了一句。
“一個半月前,含笑而眠。”
接回托盤,朱瞻圭走向了老和尚早就準備好的桌子,將托盤放在上麵,取下蓋子露出了裡麵的東西。
一盤西湖醋魚,一碗陽春麵,一個雕花酒壺。
“那樣好,沒事有什麼苦,不像你大爺爺,老是生病,走的時候都痛苦的很。”
老和尚一邊幫著朱瞻圭擺著碗筷,一邊笑著點頭說好。
“確實,他除了一點感冒咳嗽之外,彆的都挺好的,走之前剛吃了宴會。”仟span
“嗬嗬,那更好,路上不會餓著了。”
“這魚是誰燒的?挺香的!”
“我娘做的,她說你喜歡吃這道菜,今天特意親自下了廚,魚是從西湖那邊空運過來的,哦,空運就是飛艇,大明現在的一種飛行工具。”
“嗯,我聽說過,很快的那種,可惜沒坐過。”
“嘗嘗吧,我娘還讓我跟你說好久沒做這道菜了,有點手生了,讓你彆介意。”
“哈哈哈,我也好久沒有破戒吃肉了,就算是沒味道,在我口中也是珍惜美味。”
老和尚也不再矜持了,拿起筷子夾起了一塊魚肉,沾了點醬汁就放入了口中。仟span
眼睛微閉,嘴巴輕輕咀嚼,下巴上的胡子,隨著他的咀嚼也輕輕的跳動。
朱瞻圭取出旁邊的手帕,幫老和尚擦了擦滴在胡子上的醬汁。
老和尚也沒拒絕,欣慰的點了點頭,誇了聲“好味道!”便端起旁邊的陽春麵,一口魚肉一口麵大口的吃了起來。
魚是非常大的一條,麵也是非常大的一碗。
老和尚胃口極好,一碗麵很快的見了底,魚也隻剩下了一堆骨頭,甚至連魚頭他都吃得一乾二淨,能嚼的全都嚼,碎咽了下去。
“呼!”
接過朱瞻圭手中的手帕,老和尚擦了擦嘴呼了口氣。仟span
“不怕你笑話,我已經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吃過這麼美味的一頓飯了。”
“我記得上一次,還是倒數第2次陪爺爺吃飯的時候。”
“他老人家吃飯有很大的毛病,愛吧唧嘴,腳愛踩在凳子上,時不時還喜歡用手指頭摳牙。”
“當時我愛乾淨啊,而且還有潔癖,總覺得爺爺這樣不講禮貌,還很臟。”
“可我害怕他,我也不敢說,所以隻能強忍著這一切。”
“後來久而久之我也習慣了,倒數第2次陪他吃飯,當時他已經病得很嚴重了,眼睛都看不見。”
“他不讓太監喂他,讓我去喂他,吃著吃著,他就吃不下去了,說想聽我吃。”仟span
“我當時心中明白,他可能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了,我當時心裡難受極了,感覺到嘴裡都是苦澀的吃什麼都沒有味道,但我吃的很香,吃得很飽。”
朱瞻圭就靜靜的坐在一邊聽對方講,有時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就會點頭,表示在認真聆聽。
兩個一個說一個聽,就仿佛一個普通的老者,炫耀著他曾經的輝煌。
可話終究有個頭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