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真定府城華燈初上。
這座河北重鎮目下已經是整個大宋北方的政治、經濟與軍事中心。
夜色深沉,夜幕漆黑一片。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夜空,四周星光寥寥,猶如散落在天際的顆顆珍珠,泛出柔亮的光芒。
城門樓上,寒風透骨。
周遭軍旗獵獵作響,王霖裹緊大氅,眺望著城外連天蔽日的各軍軍營,以及那漫山遍野的簇簇篝火。
燕青手持火把,站在他身側,而他的另外一側,則是披甲執劍的少年嶽飛。
嶽飛凝聲道:“師傅,種師道的西軍五萬駐紮於真定西南,背山而立,恰好跳出了我軍三大營的拱衛,足見種師道其人深通兵法,做了完全的準備。
學生今日見那西軍諸將頗為驕捍,多半為桀驁不馴之人,種師道在師傅這邊吃了個閉門羹,他麾下種家子弟兵怕是會多有怨氣,為防不測,學生已然命關勝和索超麾下兩路兵馬保持戰備,而學生自率東大營兵馬於正麵警戒,若種家軍有風吹草動,我三軍齊出,定能剿滅之!”
燕青也慨然道:“王爺,末將麾下虎神衛也在緊急待命,若種家膽敢不軌,便讓這群西軍悍將知曉我虎神鐵騎的厲害!”
王霖凝望良久,緩緩點頭。
他雖然並不認為種師道會起兵反叛,但做好準備防備不測,還是必須的。
其實他今日故意給種師道一個下馬威,其意也在於試探。
若西軍中真有一小撮人鋌而走險,他也定不會姑息養奸。
關勝在左,索超在右,嶽飛於正麵,再有燕青萬騎策應,即便這西軍五萬悉數嘩變,也可牢牢控製局麵。
“種師道一代名將,種家軍坐鎮邊陲近百年,於國有功。孤其實不願意看到種家因此走上絕路。”
王霖輕歎一聲,聲音卻驟然變得冷漠而堅定:“但,若西軍不能為孤所用,非要拖孤抗金的後腿,那麼,孤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鵬舉,命全軍戰備待命,若西軍有異動,可直接出兵剿滅之!”
嶽飛躬身領命:“學生遵命!”
“小乙,明日軍校開學大典,調虎神衛全軍戒備,孤估摸著,怕是不會這麼消停了……”
燕青默然領命。
王霖再不多言,靜靜眺望著最遠端的西軍軍營。
夜幕沉沉,寒風呼嘯,偶爾有一兩聲尖銳的馬嘶隱隱傳來,而隨即又消散在夜空之中。
……
辰時一刻。
儘管紅日升騰,天地間卻依舊彌漫著凜冽的寒氣,這個季節的河北,滴水成冰。
真定軍官學校。
自卯時起,天光剛亮,就從城中四麵八方湧來絡繹不絕的百姓、商賈和讀書人,今日真定軍官學校開學大典,引來無數人圍觀。
當然,能有資格進入軍校內觀禮的都是具有一定身份的各界人士。
本地官員、大商賈、社會名流,大元帥府和燕王府的屬官,軍中師長以上軍將,張魁、程遠景、周子宴及部分士子代表,當然還有被王霖點名請來參加典禮的張孝純父子、劉延慶及其麾下各將、吳玠吳嶙,自也少不了昨日才到的西軍諸將。
典禮設在軍校的校場上。
校場麵南背北,設立高台,其餘三麵皆設看台。
而此時此刻,身著紫色勁裝的五百名軍校學員以及著青色勁裝的50名女學員早已在高台下列隊等候。
觀禮賓客在虎神衛的引領下,各自登上看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定,不多時三麵看台上就坐滿了人。
南麵看台一角,還設立了貴賓席。
朱漣、崇德帶著蕭奪裡賴、耶律餘裡衍諸女也來湊個熱鬨,自有王府的女官屬員以帳幕將她們與其餘貴賓遮蔽隔離起來。
種師道帶著西軍諸將近乎是最後入場。
這群西軍驕兵悍將的入場,旋即將所有賓客好奇的目光從50名女軍身上轉移過來,畢竟西軍和種師道的名頭擺在這裡。
眾目睽睽,近千人的矚目,倒是讓種家軍心中傲氣,他們大刺刺跟隨種師道上了看台。
看台上,原本端坐著的劉延慶見了種師道,起身拱手笑道:“在下見過種相公!”
劉延慶原為種師道麾下大將,見了當然要自稱末將的。
可如今劉延慶升遷河東,接替了種師道在西軍中的位置,雖然官階略低,但就權力和地位而言,基本上可與種師道平起平坐了,他斷不會再伏低做小。
種師道目光鋒銳,淡然點頭道:“劉節度彆來無恙。”
兩人雖然是正常的同僚寒暄,言語不多,但種浩種為這些種家子弟,還有郭順這等種師道的絕對心腹,卻很直觀得感受到了劉延慶的底氣。
郭順麵色不善,冷笑一聲,低頭與種浩道:“真是一條好狗,狗仗人勢!”
雖然郭順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傳入劉光世的耳中。
劉光世見其羞辱其父,勃然大怒,剛要發作,卻被劉延慶摁住。
劉延慶淡然一笑,搖搖頭。
何必與種家人爭一時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