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原。
喊殺聲震天動地,空氣中的血腥氣經久不散,幾近實質。
盧俊義率兩萬騎、欒廷玉率兩萬騎各自左右兩翼,嶽飛自率本部五萬正麵掩殺,關勝、楊誌率五萬兵馬奔襲完顏宗乾大營之後,戰鬥從午後打響,一直持續到深夜。
從一開始的膠著狀態,四路燕軍以勢不可擋之勢,漸漸將完顏宗乾的三萬人分割出三大塊,進入了艱難的包圍殲滅戰。
金兵的強悍由此可見一斑。
王霖率數千錦衣衛鐵騎抵達龍首原時,已是後半夜。
月明星稀,曠野上慘烈戰局已漸進尾聲。
完顏宗乾三萬人傷亡大半,而燕軍也付出了極為慘痛的代價。
朦朧夜色下,王霖縱馬馳上龍首原,見原下四路燕軍正在將完顏宗乾殘部包圍在了蔚州以西的平原地帶,完顏宗乾的帥旗搖搖欲墜,但殘餘金兵的作戰鬥誌卻是絲毫不減。
戰場上肉眼可見密密麻麻分不清敵我的屍身,讓王霖見了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心頭刺痛。
滿地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大地。
王霖在馬上眺望而去,視野所及,戰場的邊緣部位,一名燕軍偏將右臂上插著一支箭,卻依舊用不熟練的左手揮刀與金軍死拚,他也是殺紅了眼,大聲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來。
驟然之間,金軍鼓聲號角大作,完顏宗乾的帥旗在風中獵獵招展,金人顯然已經擺出了死戰到底的架勢,發起了最後的猛攻,僅存的近萬人馬拚死護衛著完顏宗乾往蔚州方向突圍。
金軍陣型若洪流奔湧展開反攻,金軍個個麵目猙獰,口中咆哮著,不計傷亡,要為完顏宗乾突出一條活路來。
淒厲的牛角號聲震荒野,嶽飛令旗招展,兩翼燕軍騎兵呼嘯迎擊,恍如紫色海潮平地席卷而來。
兩軍軍陣排山倒海般相撞了,若隆隆沉雷響徹天宇,又如萬頃怒濤撲擊不遠處的魏巍群山。
長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密集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
鐵血碰擊,死不旋踵,帶血的麵孔,帶血的刀劍,低沉的嚎叫,彌漫的煙塵,整個山原都被這種原始搏殺的慘烈氣息所籠罩所湮滅.....
頃刻間,突然就起了大風,旋即雷聲隆隆,鋪天蓋地的滂沱大雨從天而降,卷走無儘的殺氣和血氣。
隆隆雨聲之中,突聞鼓聲乍起,王霖率數千錦衣衛如洪流卷過平原,加入戰局,兵馬的奔騰聲轟然如滾滾驚雷,穿透滂沱的大雨,響徹天地。
戰馬嘶鳴,兵戈林立,重甲黑沉,被雨水打濕的旌旗緊緊地貼在旗杆上高高揮舞,就像是一隻隻被囚困住雙翅的鷹隼,踩著鼓點一下又一下地翻騰。
大燕皇帝的明黃色大纛雖然被打濕,卻依舊醒目。
王霖在馬上一邊衝鋒,一邊高呼道:“朕與諸軍同在!朕千金一諾,活捉完顏宗乾者,封萬戶侯!”
燕軍如潮水般激烈湧動。
慘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翌日上午。
紅日高懸,雨後的戰場多少幾許清新,殺氣和血氣卻依舊不減分毫。
王霖一人一馬,在金軍陣型之中來去衝殺,手中握著的一把龍膽亮銀槍似蛟龍翻騰臨淵,冷芒到處,燦然奪目,縱鐵甲如山,亦能開山裂石,無人可阻。
完顏宗乾的叁萬軍幾乎全軍覆沒,最後他率數百親兵被潮水般湧來的燕軍團團包圍,再無半點僥幸逃脫的可能。
完顏宗乾率殘部且戰且退,實際已無後退空間。燕軍群中,李逵手持雙板斧哇呀呀大叫著縱身跳離馬背,身形前衝,高高躍起,一斧就將完顏宗乾的坐騎砍中馬首,完顏宗乾的那匹黑馬慘嘶一聲,旋即轟然倒地。
李逵哈哈狂笑,身形電轉,揮手又是一板斧,生生將完顏宗乾歪戴著的頭盔砍落在地,然後一個健步竄上前,血淋淋的板斧橫在了他的脖頸之下。
完顏宗乾麵色慘淡。
李逵渾身是血,扯住完顏宗乾的發髻,高聲大叫:“金狗,完顏宗乾已被老子活捉,再敢反抗,老子砍了他的腦袋當毬踢!”
大局已定。
王霖駐馬回韁,一身戰袍被雨水衝刷得緊緊貼在身上,血漬層層,高舉的銀槍像能引下驚雷閃電,在這風雨乍停、荒原泥濘的屍山血海之中,威儀風華,如戰神臨世。
十餘萬燕軍在馬上齊聲高呼,淚流麵麵:“吾皇萬歲,大燕萬勝!”
……
三萬金軍除完顏宗乾及他麾下少量親衛被活捉之外,其餘全部被就地殲滅。
而燕軍各部,傷亡近四萬人。
雖然代價慘痛,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完顏宗乾麾下隻有五萬人,三萬主力被殲,剩餘鎮守大同的兩萬蒲茶散部就是甕中之鱉。
而經此一戰,雁北大局定矣!
蔚州城。
王霖端坐在蔚州官衙的公堂之後,嶽飛、盧俊義、欒廷玉、關勝、楊誌等率諸將分列兩側。
諸將麵色興奮,卻也難掩幾分悲傷之色。
畢竟,這是東軍自成軍以來最慘痛的一戰,死傷同袍之眾,遠超之前。
活捉完顏宗乾立了大功的李逵站在諸將群中嘿嘿乾笑,這回,皇帝自不會食言,他要封侯了。
王霖輕笑一聲道:“李逵何在?”
李逵出班跪拜在地:“末將李逵,拜見皇上。”
“鐵牛,你既是大燕的猛將,也是朕之兄弟,既然你立大功,朕不食言,可封你為萬戶侯!”
李逵砰砰砰叩首在地,歡喜道:“多謝皇上,俺鐵牛也有封侯的一天,俺也給俺爹娘長臉了!俺李家也出了一個侯爺!祖墳上不得冒青煙?”
諸將大笑。
王霖也笑:“鐵牛,你老家沂州,朕也曾為沂州知州,思前想後,就封你為沂侯,至於食邑嘛,日後由軍機處論功而定,可好?”
沂州當然沒有萬戶。
不過王霖許諾的萬戶侯也不過是個虛封,不可能真的給李逵賞賜萬戶的食邑。
說起來李逵看似粗魯,實際也是粗中有細,他知道自己這般封侯,也是撿了便宜,不能得寸進尺,趕緊哈哈笑道:“皇上,俺鐵牛是你的兄弟,跟著皇上打江山,能有個侯爺的名號就罷了,還要什麼食邑不食邑的。俺鐵牛也不懂這些,也花不著什麼銀錢,隻要夠吃酒就成!”
諸將不由紛紛大笑。
嶽飛卻是深望了李逵一眼,心道這黑廝還真是有些明智,不貪心,知道見好就收。
王霖也是大笑:“也成,鐵牛啊,以後你的衣食住行就全部交給朕了,朕肉管飽、酒管夠,你要花什麼錢,都來跟朕要,但是不能醉酒誤事。”
“皇上隆恩,鐵牛知足了!”李逵連連叩首謝恩。
王霖緩緩點頭,坐直了身子,凜然道:“將那完顏宗乾帶進大堂來!”
完顏宗乾麵色煞白,一身狼藉,頭發散亂,麵上滿是汙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