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披沉吟片刻,道:“左將軍及陛下駐地左近,有高地乎?”
高盞答道:“陛下紮營處地勢本高,左將軍紮營處倒是地勢頗低,但相鄰便有高處,水患雖重,但依卑下想來,左將軍與陛下當無憂矣。”
徐披點了點頭,道:“稍後本將隻與眾軍言,陛下與左將軍無憂,傳令我等安守壽春,至於秦宜祿…本將稍後尋訪一二,隻看他運氣怎樣了。”
高盞雖覺得徐披行事略有不妥,但眼下這等境況,似乎也隻有事急從權,聽由徐披做主,於是道:“一切全憑將軍做主。”
徐披很滿意高盞的回答,他又認真把高盞仔細瞧了瞧,見高盞雖然狼狽異常,但精神健旺出絲毫不減,不由奇道:“中衛軍中多不善水性者,你卻能在這湍急水中負水而來,雖借由馬力,但想來應當深諳水性?”
高盞道:“臣幼時在宛南生活,逢黃巾亂時聚鄉人自保,奈何為賊所破,遂流亡關中,恰太師兵到,遂引兵歸太師矣。”
徐披聽聞,頓時來了精神,道:“如此說來,你熟悉水性之外,複善使舟乎?”
高盞道:“少年時多與玩伴引舟往來江東地,今久不操舟,藝疏久矣。”
徐披有些失望,但仍然問道:“能驅使舟船自壽春至陛下處乎?”
高盞道:“如今水勢漸緩,若陛下未曾遠離卑下來時駐軍處,卑下願請二人相助,為將軍通達消息於禦前。”
徐披喜道:“此言大善。”
這時門外有親衛敲門道:“將軍飯食已好,是否送入屋內。”
“你先飽食一頓,就在本將屋中好生休息,待明日一早,本將命人與你取木為舟。”徐披對著高盞說了一句,接著對門外喊道:“囉嗦個什麼,還不趕緊把肉食送來,再去取一壇酒來,與使者暖暖身子。”
高盞道:“將軍,左將軍嚴令,軍中不得飲酒…”
徐披豪邁的一揮手,不以為然道:“今日便是左將軍在此,說不得也要敬你一杯壯行,怎麼,莫非我徐披職低銜微,敬不得兄弟嗎?”
話說到此,高盞亦推辭不得,隻得向徐披見禮道:“卑下謝將軍賞賜。”
酒肉送進屋來,徐披哈哈一笑,親自接過酒壇為高盞滿上一杯,又給自己倒上一碗,接著對門外吼道:“把郭勒這個混球給老子喊過來。”
郭勒就在門外按刀警戒,一聽徐披召喚,立刻大步跨了進來,道:“將軍。”
高盞看了郭勒一眼,忽然一驚,但見郭勒毫無相認之意,遂沉默不語。
徐披把使者反應看在眼裡,卻隻做不知,指著自己麵前的一大碗酒,對郭勒道:“今日使者傳左將軍將令到此,一路行來大不容易,本將本當親自敬上使者一杯,奈何軍中自有法度,本將既為領軍之人,自不可親身壞法,便由你小子代替本將親自敬上使者三杯。”
郭勒手按長刀,目不斜視,道:“軍有法度,戰時飲酒者,問罪,貽誤戰機者,立斬。”
徐披聽了,就手就是一巴掌,罵道:“你才是個什麼鳥職位,還想治本將的罪?”
郭勒道:“將有令,其令昏,軍不受。”
徐披被郭勒氣樂了,掐著他的脖子問道:“這是哪個說的蠢話,也就是本將脾氣好,不然就你這種兵,十個腦袋也掉光了。”
郭勒被徐披掐住,卻梗著腦袋道:“誰說的我不能說。”
徐披就手又是一個巴掌,在郭勒耳邊道:“知道那棟小樓叫什麼嗎?”
郭勒露出迷惑神色,徐披繼續道:“本將今天問了,叫明月樓,裡麵住著這家的小姐。你若是再在這裡跟本將胡說八道,本將房裡正缺個暖腳的丫鬟,明日可就把她招來使喚了。”
郭勒想到那張可愛臉龐,看了徐披一眼,氣鼓鼓的坐了下來,端起碗對著使者道:“屬下代將軍敬使者。”
說完,也不等高盞回答,仰頭將滿滿一大碗酒灌入肚中。
徐披笑眯眯看著這一幕,對高盞道:“便讓本將這親衛代本將替使者壯行,使者在此,萬勿客氣。”
高盞亦是豪爽漢子,端起酒碗,對著徐披敬道:“卑下謝將軍抬愛。”
徐披點點頭,留了二人在屋中對飲,自己則背負著雙手,轉身出了房門。
剛出房門,見門前一眾親衛一臉羨慕的看著屋內的郭勒,不由笑罵道:“你們這些個沒出息的,今日郭勒入水給你們逗了個樂子,怎麼,本將讓他飲些酒水去去寒氣你等也要羨慕到這個份上?”
有親衛咽了一口口水,覥著臉道:“將軍下次再要尋人逗樂子便扔屬下吧。”
徐披作勢欲打,這親衛急忙閃在一旁,徐披道:“江左已無戰事,陛下又傳了使者過來,隻要好生待到大軍還朝,還能少了你們的酒喝?”
徐披此話一說,親衛們頓時議論紛紛,有人激動道:“陛下與左將軍均無恙嗎?”
徐披道:“陛下乃是天子,這等小小水患能耐陛下何?至於左將軍,你我都毫發未損,左將軍自然是平安無事。”
親衛幾乎歡呼出來,隻一人複再開口問道:“那將軍所言,此間大宅,一應財物都由全軍均分,還作數嗎?”
徐披道:“如何能不作數?隻是你等若是有人行差就錯被本將尋了借口,那他那一份本將可就笑納了。”
眾人哄然而笑,徐披指著屋內道:“等下他二人若是醉倒,你等給二人蓋上被褥,這等天氣,受了涼可是有的受的。”
眾人領命,徐披這才轉向另一間屋子,道:“本將去睡上一覺,你等輪番值守,都驚醒些。若是有事,立時便來喚醒本將。”
說完,徐披進到屋中,本待脫衣睡個踏實,但手觸鐵甲,終究隻是取了兜鍪和外甲,就這樣和衣而眠。
第二日天色剛亮,徐披便從沉睡中醒來,他來到高盞與郭勒飲酒之屋,見眾親衛體貼的將二人扒了個乾淨,扔在了被子裡,此刻正睡得如死豬一般,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