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痛苦,方知眾生痛苦。有過執著,放下執著。有過牽掛,了無牽掛。”
這是一卷淡金色書籍的卷首扉語。
落款沒有寫任何人的名字。
但段真見這字體,卻仿佛看到了一個枯坐在青燈之前、盤膝在古佛之畔的老和尚,背對眾生不肯回頭的模樣。
他不知道對方曾經有過何種經曆,亦不知又是以一種如何難言的心境、寫下了這段扉語。
但段真很久以後都會記得這個欲要以一己之力,承載浮世眾生之惡的大禪寺方丈。
這是一個快要成佛的人。
“何處是彼岸?”
段真翻開這一本淡金古卷,過去、現在、未來三經,映入眼簾。
慧寂最後提出讓他送一程,便以此三經為補償,作為永恒國度沉睡的交換。
這個老和尚以接近千變萬化的肉身,承載了近乎百萬人的惡念,並且這些內心深處的負麵情緒,無時無刻不再蔓延。
若非段真持著上古神器之王永恒國度,根本也無力一舉將其收攏鎮壓。
那些惡念現在便流轉於永恒國度之中,讓本就破損不堪的神器之王愈發黯淡。
“這三百年裡,恐怕都無法修複你了。”
段真放下淡金古卷,翻掌抬起永恒國度,遙遙一歎。
他知道慧寂這個將要成佛的老僧,自然一眼看出了自己內心的坦蕩,是故才提出了送其一程的說法。
而且當今時間,沒有人比段真更適合鎮壓這股不再受控製的眾生之惡了。
掌心合轉,一幕幕華光停駐於半空,映照出了當下殘缺不堪的山門所在之地。
此時的段真,已經離開了千年古刹大禪寺,帶著過去、現在、未來三經,帶著百萬眾生之惡念,回到了太上道門。
入眼所望,空無一人。
“留駐門派的道仆和長老都走了麼…”
段真負手走在這僅隻有四進四出的道觀內部,踏入正堂,盯著太上道祖師“太”的雕像,微微沉吟。
與大禪寺的氣派相比,整個太上道觀簡直就是個破落戶。
不消說亭台水榭這些雅致觀景,就連正堂上祖師爺的香爐都不見了蹤跡。
許是被那些落跑的長老和道仆門席卷了去吧。
看著看著,段真一時無言。
他忽然發現不僅這“太”的香爐沒了,而且雕像上的兩顆眼珠、手上那道放置拂塵之處,竟然都空空落落。
整個道觀內外,隻要能搬走拿起的東西,無一幸免。
這些長老和道仆,自入門以來便沒有得到任何真傳,平日裡做的都是一些凡俗瑣事,乾靈虛離開之後,自然離去了。
“你是陽神之尊,應當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段真默然看著“太”的雕像,並替他口頭斥責了一番這些不肖後輩,便徑直拂手一掃。
呼呼呼呼!
洶湧的狂風,夾雜著絲絲水汽,將道觀內部的塵埃倏地卷起。
這風似有靈性,極其澎湃但又能不動搖周遭分毫,呼吸之間便將所有積累的灰塵泥土徹底吹走。
段真拿出三根長香,虛空點燃,插在了雕像前的一塊石泥裡。
隨後,他便邁步走到門外,將永恒國度仍上了高空。
“轟轟轟!”
玄重華光,此刻霎時騰入高空,卻漸漸被一股漆黑之色侵染,仿佛由內而外,起了不詳的變化。
一縷縷黑氣不斷嘶吼咆哮,時不時化為九道漆黑光圈,似要將玄重華光侵蝕。
而且這漆黑光圈還在接連增長,仿佛其後充斥著無窮無儘的源頭之力,無有極限。
這是慧寂肉身留下的眾生之惡,此刻正在永恒國度內部接受鎮壓消磨,卻仿佛隨時將要脫困,肆虐世間。
永恒國度自段真持有前後,總共受到了三次大的損害。
第一次便是乾靈虛執掌撞向造化之舟,直接將全盛狀態的永恒國度撞成了七、八劫的狀態。
而第二次便是段真將其撞入西域精元神廟,一舉滅殺了四尊香火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