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緩到如同死寂的血海,沒有絲毫色彩彌漫的虛空,還有麵前這個充斥至光至偉氣息的男子。
一切如光影,似是幻象。
但段真感知著肉身再次蔓延而來的六重外劫,心裡沒來由地起了一縷沉重。
“我是你?”
他盯著眼前的男子,身體上卻憑空浮現出眾生之網所化的金光,右手也從虛空中抽出大邪王,氣息霎時間拔升到極致。
甚至他的瞳孔都開始燃燒,糅合眾生萬念的心意,悉數剝離。
隻剩戰意。
眼前這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光是從體外不經意間彌漫的一絲氣息來看,竟然就超過了混洞神境巔峰的齊乾坤!
即便是一億五千六百萬年後的洪易,也遠遠不及他!
無數的虛影在對方的體內蔓延滲透,整個人仿佛已經不再在是生靈,而是化為了一種本質更高的存在。
三千劫境,何以第一劫便有這般無解之局?
段真持著長刀,雜念僅在心中存了一瞬,便徹底散去。
下一刻,他便要揮刀而出,燃儘一切。
“敢以螻蟻之軀向天神出刀,不愧是我。”
可這一瞬間,對麵這人便搖了搖頭,仿佛在誇讚段真的勇氣和魄力。
但與此同時,欲要斬出破劫之刀的段真,便徹徹底底的陷入了凝滯。
轟咚咚咚!
他那磅礴浩蕩、宛如海河衝霄的心跳,被一道從天空墜落的跨世堤壩橫欄。
周身九百九十萬呼嘯嘶吼的竅穴之神,霎時間被硬生生擊成粉末。
手中持著的大邪王轉瞬間變幻千萬次,卻如同一頭籠中困獸,即便有千變萬化之能,也無處可逃。
眾生之網的璀璨金光,亦是沉寂消磨,即將陷入永暗。
無可匹敵,不可阻擋!
這男子僅是搖了搖頭,段真這瑧至三千劫境,甚至能無損渡過第一劫的身軀,便要徹底灰灰了去!
“你想呼喊諸天之書?”
而就在這一瞬間,那男子忽然饒有意味地看著即將灰飛煙滅的段真,所道出的話語,卻比覆滅他的心神更甚!
諸天之書!
眼前這人,竟然知道諸天之書?
“你知道什麼?”
段真眼中燃起烈火,嘴唇開合,透著一股慘烈的氣焰。
僅是一瞬間,他剛凝成劫身的體魄便支離破碎,連竅神都炸碎了個通透。
可麵對這人的話語,他那萬念化為戰意的心神,也不由回轉。
諸天之書,乃是他跨行萬界的手段,亦是他修行至今不可回避的助力。
自始至終,即便是未來世的孟奇,甚至是主神,也無法看穿諸天之書的存在。
眼前這個男人,竟然就這麼直截了當的一語道破。
“我說了,你就是我。我知曉諸天之書,又有什麼稀奇的呢?”
眼前的男人挑了挑眉,仿佛來了談興,又似是不想這麼早殺掉段真。
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那股毀滅一切的力量,便從段真身上分離而去。
枷鎖一掙,他的破碎血肉便如逆流一般回歸體內,霎時間傷勢儘複。
而大邪王長刀嗡鳴,一縷縷極為快速的意念,正傳入他的心神:
“道主,此人若按照菲伏的劃分,即便未成多元者,也隻差一絲。他的古今未來正在收束,時光已經難以消磨他的壽數。”
大邪王的聲音很快、亦是念動間說了許多話。
它的聲線也變得極為冰冷,仿佛化為了一道無感情的運轉機器,正在分析著眼前的一切。
“差一絲多元?”
段真聽著心神深處大邪王的話語,眼中仿佛看到了身前男子身上的無數光影。
一重又一重,仿佛都是過去、現在、未來時間的收束。
若真如所言,待到這些光影消失,對方便要成就多元了。
又或者此刻的段真,便是這男子收束時空的最後一環。
“你是多元者?”
而就在這時,段真突然開口,凝視著眼前之人。
他沒有理會大邪王的種種分析,就在掙脫的瞬間,再次發問。
“我以為你會問我諸天之書的事。”
男子倒是被段真突然的發問引得一愣,旋即點頭開口:“我的修行中,多元這個稱呼,喚作大羅。”
“大羅者,過去、現在、未來一證永證,萬千時光收束唯一。”
“此時的我,距離大羅還差一線。”
他款款到來,絲毫不見之前的念動即為毀滅。
“大羅…”
段真點了點頭,不同諸天萬界的修行體係殊途同歸,但本質上的呈現卻不會變化。
而對方也正如同大邪王所言,相距多元者還差了一絲。
“所謂收束時間線,便是殺掉所有的自己嗎?”
段真繼續開口,仿佛絲毫沒有任何隨時被殺的擔憂。
“算不上殺,僅是吸收罷了。況且他們和你一樣,本來就是我,又有何怨氣呢?”
眼前的男子伸手一揮,無數和段真一模一樣的虛影,便從他身體中真實顯化。
霎時之間,段真看到了近乎千萬、億、兆之數的自己。
這些人並存於這個男子的肉身之中,無時無刻不在嘶吼咆哮。
可無論他們如何作為,也隻是在慢慢融入其間,待到光影一散,所有時間線就隻餘一人了。
橫貫天地的血河,依舊徜徉,仿佛帶著時光的碎片,彰顯著其源頭的偉力。
幾番話語後,段真便沒有繼續開口,因為該問的他已經問完了。
自從眼前這男子道出諸天之書後,他便知曉了對方確實所言不差。
無數平行宇宙時空中,確實有著無數個他。
隻要有人達到臨近多元之時,便會開始收束所有的時間線。
而那些境界低於自身的,似乎連抗爭的理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