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吐蕃人突然大規模入侵草原,薛延陀、思結、葛邏祿首當其衝。
雖然在折雲穀的帶領下吐蕃人最終被擊退,但是薛延陀被滅族,思結部傷筋動骨,葛邏祿繼續牆頭草一樣倒向了吐蕃,占據了薛延陀的領地之後,吐蕃人終究在草原上站穩了腳跟。
契必部的牧場同樣位於漠北草原的南部,在吐蕃人最初的攻擊下,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失。
但是隨著後續反擊的進行,見錢眼開的契必部首領多納魯馬沒有和其他部落一樣掃蕩吐蕃人,而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收攏被打散的小部落之上,同時悄無聲息地侵吞其他部落的牧場。
在一番瘋狂的微操之下,契必部的領地擴展不少,部落的人口更是暴漲五成以上,不僅彌補上了最初的損失,更使得部落的人口達到了驚人的三萬,一躍成為整個回鶻諸部落中僅次於藥葛羅的第二大部落。
隨著回鶻分裂得明顯,契必部的地位越發特殊,可敦維係的牙帳需要自己的支持,藥葛羅同樣需要看自己的臉色行事。
隨著,後來通過拔野古購買了部分唐軍的製式裝備,更是讓多納魯馬的野心極度的膨脹。
事實上,滕裡可汗率領聯軍的主力西進進攻思結部的時候,按照折雲穀的想法,那肯定是要進行追擊的,隻不過……
藥葛羅·達力裴鍋不僅向契必部贈送了大量牛羊,用整整三千匹戰馬,通過拔野古,向駐守在懷安堡的劉潤龍訂購了一整批包括甲胄在內的裝備。
藥葛羅·達力裴鍋的賄賂雖然不會讓兩個部落臨陣倒戈,但是足以讓折雲穀的追擊計劃徹底破產,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思結部覆滅而沒有任何辦法。
思結部覆滅,本就打著坐山觀虎鬥心思的多納魯馬見到拔野古的人撤走之後,順勢將是自己的人撤回。
同時多納魯馬在名義上答應了藥葛羅·達力裴鍋的要求,隻要接收到了裝備,馬上就從後方對牙帳進行偷襲。
至於真正到了關鍵時刻,到底是接受了藥葛羅的裝備之後偷襲牙帳,還是拿著藥葛羅的裝備給藥葛羅反手一擊,那還是多納魯馬自己說了算的。
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回鶻人,多納魯馬的小算盤打的坐鎮河東道太原的嚴綬都自愧不如。
然而,從這一刻開始,契必部和多納魯馬所麵臨的局勢突變。
在折雲穀的引誘之下,隻有一萬多人的牙帳,將三萬多人的追兵乾翻,將看起來已經危及了局勢搬回了一些。
緊接著,拔野古傳來消息,藥葛羅為自己代購的裝備沒有了……
還沒等多納魯馬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和自己約定好,同進退地拔野古突然變卦,所部的兵馬傾巢而出,直接倒向了牙帳。
連續的變故之下,多納魯馬決定在最終決戰的時候袖手旁。
雖然牙帳一方人數少,但是有了拔野古加入指揮,裝備好,更有一個老狐狸折雲穀,所以在多納魯馬的眼中,滕裡可汗略占上風,但是朕打起來,雙方五五開。
在多那裡麵看來,最好雙方打到兩敗俱傷,到時候自己自然可以漁翁得利,說不定能遠揚天下。
就算雙方分出了勝負,也無所謂,反正自己的實力還在,大不了誰勝利地投奔誰算了,反正幾千年來草原上的規矩就這樣的,誰也沒有理由指責他。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戰之後,獲勝的牙帳一方沒有追擊,失敗的聯軍一方也沒有反擊,保留了實力的雙方,處於的一種勢均的態勢。
而且因為誰都不想打破這種事均的態勢所以。
然而在這種勢均態勢之下,對峙的兩方非但沒有拉攏自己,反而都表現出了一種防賊一樣的態度防範自家。
小算盤打的當當作響,一直處於觀望態度的多納魯馬突然發現,自己的位置從香餑餑,處於了一種了姥姥,不親舅舅不愛,極度尷尬的狀態。
關鍵是時間已經來到了冬季!
由於多納魯馬將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回鶻的內戰上,並沒有為冬季著做過多的準備。
如果換作其他情況也就算了,近兩年契必部人口極度膨脹,契必常規狀態下為了過冬準備的物資明顯不足,原有的冬季牧場根本就承載不下三萬多人以及幾十萬的牲畜。
隨著入冬指揮氣溫急速下降,處於了被孤立狀態,無法從外界得到補給的情況下,契必部的處境相當的困難。
由於今年的冬天不算特彆寒冷,積雪不深,羊什麼的至少可以出去刨刨草根,因此原本多納魯馬還能勉強維持。
然後,剛剛進入十一月,這樣阻止了郭戎的北征軍前行的暴雪同樣侵襲了契必部。
當太上皇、郭戎、白居易以及北征軍的士卒看著雪景,吃著火鍋,唱著歌的時候,漫天的大雪一刻不停的飄落在了同樣一片大地上。
短短四個時辰,契必部主帳周圍的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
天黑之後,大雪變小了一些,呼嘯的北風,吹卷著大塊的雪花漫天飛舞,氣溫驟降之下,僅僅一個晚上,上百人,上千頭牲畜被直接凍死。
原本就處境艱難,一場不期而遇的大雪,更是讓契必部的處境雪上加霜!
雖然凍死的牲畜在冬季不好腐爛,凍死的人也大多是老弱,但是這並不能讓多納魯馬的心虛有絲毫的好轉。
現在凍死的是老弱,老弱都凍死了就會輪到女人,女人完了是孩子,當女人還孩子都被凍死了,隻剩下男人沒有了新生命的契必就等於滅亡了。
如果不是因為大雪的還在下著,許多投奔時間不長的小部落估計已經開始向牙帳逃亡謀生了。
看著這積雪,大量凍死的牲畜,以及惶惶不安的人心,滿麵愁人,憂心忡忡之下,多納魯馬幾乎是一夜白頭,原本隻有二十多歲的多納魯馬看起來如同七旬老翁。
郭戎派出信使的第五天,李焱帶著兩封分彆來自李璿和折雲穀的親筆信,來到了草原南部邊緣的北征軍臨時大營。
然而,從看到兩封信開始,太上皇李誦的臉色就開始陰晴不定,各種各樣的情緒開始不斷地綿延,直到整整一刻鐘指揮,李誦將兩封信依次遞給了郭戎。
郭戎打來自大長公主李璿的信,僅僅看了兩行,郭戎就知道的李誦麵色變化的原因。
李璿的信說得很清楚,從剛剛發生的這場大雪看來,今年草原上很可能會遭遇白災!
白災這東西從來都是雙刃劍!
白災會導致牲畜大量凍死,遊牧民族的人口銳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削弱的對方的戰爭潛力。
但是,白災同樣會導致遊牧民族變得更加凶殘、野蠻,遊牧民族大部分大規模的南下也都是發生在白災之後。
畢竟失去的人口和財富,必須要有一個途徑彌補,否則對於這些在白災中損失慘重的部落而言,這就意味著滅亡!
如果不想讓自己的滅亡,這些遊牧民族事實上隻有一條路可走,就如同小日子過得不錯的那個島提出“失之於西,補之於東”的思路一樣,遊牧民族在“白災”身上失去的,從南邊肥沃的土地上補回來!
畢竟這是數千年以來的傳統,也是遊牧和農耕民族之間戰爭的根源。
帶著一種沉重和無奈的心緒,郭戎將兩封信看完,然後郭戎的所有念想已經被徹底打消。
因為回鶻大規模的內戰,整個漠北草原上所有的部落幾乎都被波及。
除了在最東邊,依托長白山的二道販子拔野古之外,包括李璿、折雲穀所領導的牙帳在內,包括藥葛羅、契必、同羅、仆骨等部落,哪怕沒有直接接入戰事,但是在戰爭的威脅以及自保的壓力之下,既沒有提前囤積草料,又沒有在秋季瘋狂的為牲畜貼膘,可以說根本就沒有為過冬做任何準備。
草原上也不是不打仗,尋常年份,硬抗一下應該也還能堅持得下去。
然而本來就沒有準備,再加上白災,
這就意味著草原上的所有部落和民族會遭遇一次規模空前的災難!
這就意味著,為了他們自己的生存,南下大唐劫掠成為了為一條可選的道路。
這就意味著,如果自己什麼都不坐,任由事情地發展下去,來年,大唐將會迎來一次規模空前草原異族的入侵。
這種東西即便是李璿、折雲穀也無力去阻止!
更有甚者,李璿的牙帳其實才是最為狼狽的,如果說其他的不過多多少少還是在自己的冬季牧場,那麼中間為了生存被迫遷移的牙帳根本就沒有任何的物資準備。
如果不是因為拔野古的支持,牙帳被凍死的人和牲畜恐怕會異常的恐怖。
現在來開,牙帳有大唐和拔野古兩個方麵的支持,暫時無憂。
但是如果得不到外界的支援,李璿、折雲穀甚至無法約束自己的部眾,如果強行阻止可能會導致牙帳內部的叛亂和分崩離析,如果李璿敢於用回鶻先汗可敦的身份去阻止他們,李璿自己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而那個可敦立刻就會變得一文不值。
在大唐剛剛開始起勢的現在,如果明年遭遇如此一場入侵,好不容易恢複起來的民心和士氣會遭遇毀滅性打擊,更高開始的發展和改革進程也會受到巨大破壞……
兩封信全部看完,將信分彆遞給身邊的羅中文和劉禹錫的時候,郭戎的麵部表情已經非常凝重,到底怎麼做現在迫在眉睫。
將目光死死的盯在地圖良久,郭戎的想法初步確定,再次看向李誦,郭戎看到李誦臉色的神情和自己如出一轍。
郭戎的反應同樣也在李誦的觀察之中,確定郭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指揮,李誦向郭戎微微點頭,心領神會的郭戎直接開始詢問送信而來的李焱。
“李焱,大長公主和折老將軍派你前來的時候還說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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