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不久,便濕濕噠噠的下起了雨。
倘若是以前的十二巷,這一下雨,巷道裡定然汙糟不堪,讓人難以下腳。
但自從十二巷裡住進了好些小娘子,巷道便被清掃得乾乾淨淨,這下起雨來,幽深而長的用青石板鋪就的巷道,倒是有一種彆致的味道。
待雨勢稍稍停了一些,街上便又開始熱鬨起來。
昨晚金滿樓裡死了人,對其他人沒有絲毫的影響,甚至沒有濺起一點水花。
滾滾江水東逝去,光陰永遠不歇息。
“賣豆腐咯,賣豆腐咯。”從街上傳來賣豆腐的叫賣聲,有一名中年男子,戴著鬥笠,挑著裝著豆腐的籮筐,晃晃悠悠的走進十二巷裡。
這種情形不過是最平常的,聽到叫賣聲,十二巷斷斷續續有人拿著碗出來,買上兩文錢的豆腐。
賣豆腐的攤販很快就到了十二巷的第七戶。
他有些奇怪地看著第七戶被封掉的院門,繼續前行:“賣豆腐咯,賣豆腐咯!”
第八戶新漆的院門門戶緊閉,一絲動靜也沒有。
賣豆腐在第八戶麵前停頓了一下,很快就挑著豆腐筐子繼續前行了。
“賣豆腐咯,賣豆腐咯!”叫賣聲漸漸遠去,最後聽不到了。
過了沒多久,潘文雄撐著傘,叩響了第八戶的門。
院門過了好一會才打開,神情肅然的侍女平靜無波地注視著潘文雄:“郡主正在更衣,請潘四爺稍等。”
潘文雄沒有等多久,慧真郡主便出來了。
仍舊還是長及腳踝的冪籬,叫人看不到真容的慧真郡主站在巷道裡,聲音柔柔:“讓舅舅久等了。”
“無礙。”潘文雄笑道。
慧真郡主像是在細細端詳他:“舅舅昨晚睡得不好?眼下都有青色了。”
“是有些睡不好。”他輾轉半晚,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起來如廁便看到穆霆擁著秦想想進了同一間房。
他有些難受罷了。
慧真郡主沒問他被潘家人趕出來的事情。
潘文雄也沒有傾訴的欲望。
“郡主,我們要去哪裡?”潘文雄問。
“自然是去潘家啊。”慧真郡主笑吟吟道,“舅舅就甘心這般被趕出來了?不回去爭取爭取家主之位?”
潘文雄笑了:“郡主若是要我去,我便去。”
“賣豆腐,賣豆腐咯!”方才那賣豆腐的攤販挑著籮筐,又晃晃悠悠的從巷道那頭走過來。
巷道狹窄,慧真郡主便想退回院子裡去,讓一讓這賣豆腐的攤販。
她腳步剛移動,那賣豆腐的竟然突然撂下那一對籮筐,徑直掄著扁擔就朝她襲了過來!
“保護郡主!”女侍衛們臉色大變,想將慧真郡主護在身後。
那根扁擔來得又快又急,女侍衛們遲了一步,眼看扁擔就要打到慧真郡主,千鈞一發之間,潘文雄勇敢地擋了上去。
他到底是不曾習過武的文弱書生,想著扁擔會打到自己身上,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蕭瑟了一下。
但想象中的疼痛遲遲沒有落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