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百十年裡,牛頭裡百姓數代都做李氏豪族的奴仆,反正收成再多也都李家的,跟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所以自然而然就養成了習慣。
有管事盯著的時候就乾的特彆起勁,沒人盯著的時候便混天熬日,得過且過。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土地分到每一戶手裡,讓他們自己耕種,最後按比例分成。
如此一來,地裡產出多少跟他們有直接的關係,所以誰也不敢馬虎大意了。
同樣一畝地,經過精心侍弄跟馬馬虎虎相比,產出的糧食絕對不一樣。
所以不用動員,不用監工,整個牛頭裡的百姓全都自發的來到田裡,趁著入冬之前把地翻一遍,把地裡的石頭全都撿出去。
甚至連老人孩童和婦人都主動到田裡來幫忙。
這在以前的時候,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與此同時,整個東郡有無數個村落,都在做著跟牛頭裡相同的事。
有無數的百姓分到了田地,身份也由從前的豪族奴婢轉化為屯田民。
……
東郡太守府的廨舍裡,荀彧麵前有一張碩大的羊皮輿圖,那上麵細化到東郡每一個縣,每一個亭。
“真是沒想到,”荀彧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一場蛾賊之亂,雖令東郡飽受荼毒,但對對主公來說卻並非壞事。”
“那是自然,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曹昂斜坐在旁邊,啃著提前儲存好的梨子回答道。
雖說蛾賊破壞了農業生產,但卻也將東郡的諸多豪族都給殺光了。
由此也就打破了固有秩序,勢力重新洗了一次牌,對曹氏治理來說自然是好事。
要不然,曹氏要想在東郡立足,還要看豪族的臉色。
荀彧看了一眼斜坐在旁邊啃梨子的曹昂,不由微笑著搖了搖頭。
若是他初見這少年,見其如此沒個正形,毫無半點君子之儀,定以為這是個沒有家教的紈絝子弟。
可僅僅跟這少年接觸幾天,他就已經意識到這應該是個表麵浪蕩不羈,實則腹有良謀的家夥,跟他的好朋友戲忠郭嘉等性情相仿,不能小覷。
“如今郡內無依百姓都已安置妥當,”荀彧收回目光,轉而盯著輿圖道:“可蛾賊殺人實在太多,再加上蛾賊到來之前,已經有許多百姓紛紛逃往外地,故而尚有大半空閒土地未曾分配下去。”
“那就從外地招募流民來耕種,”曹昂啃著梨子道:“如今蛾賊南下,任城、山陽等郡百姓正遭受荼毒,無家可歸者應當不少,正好可以招募至我東郡屯田。
而且也可以派人去河北之地宣傳,隻要他們肯來,皆與我東郡百姓一視同仁。”
“公子之言甚善,在下這就前去安排,”荀彧不假思索的道。
“等等,”曹昂突然盯著荀彧,微笑道:“荀先生恐怕早就有這想法了吧?何必非要等我說出來?”
荀彧一本正經的道:“此乃公子之言,在下未曾想過。”
曹昂哭笑不得:“荀先生大概是覺得,這收攏流民乃獲取民心之舉,故而在為我打造聲望。
其實沒有必要。
家父跟袁冀州不同,家父已將東郡所有政務委托於先生,您覺得什麼事情該做,直接去做便是,不用因顧及我而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