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太史子義雖然平常稍稍有些不著調,但實際上也是個肩上擔著道義,心中裝著百姓的人。
他雖然身在河北,心中卻依然牽掛著兗州那一百多萬新歸降的百姓。
此前經過一個冬天,兗州存糧已經耗費的差不多了。
如今他們出來打仗,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弄到糧食回去救人。
可是袁紹一開口就砍掉了八十萬石,那能避免多少老弱孩童餓死?
審配倒背著手,對太史慈笑了笑道:“閣下此言差矣,我家主公當初與曹公早有約定,貴軍前來助戰,我方提供二百萬石糧草作為酬謝。
所以貴軍本就應該聽從我家主公調遣。
可是貴軍在關鍵時刻坐地起價,挾敵自重,本就已經違約。
可我家主公不計前嫌,依然將二百萬石糧草相贈,難道爾等還不知感恩?”
“說不給就不給,還讓我們感恩?”太史慈說不過審配,隻氣的渾身發抖,搓手看著曹昂。
若非公子在這裡,他早就把這個顛倒黑白的袁軍謀士暴揍一頓了。
“公子,郭先生,你們倒是說句話,”太史慈急道。
曹昂看了看郭嘉,隻見郭嘉嘴角翹了翹,風輕雲淡的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用跟審配反駁。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告辭了,”曹昂平靜的道。
審配本來預備著曹昂要對他大發雷霆,聲色俱厲的指責。
而他早已預備好了各種回敬的說辭。
可是沒想到,曹昂竟然這樣痛快的就答應了,他一時間有種重拳打空了的感覺。
不過這樣他倒是省心了。
想來此前也是多慮,現在畢竟是在河北境內,糧食又在他們手裡。
他們不給,難道曹軍還敢明搶不成?
不聽從他們主公安排,逆來順受,又能怎樣?
隨即曹軍拔營起寨,浩浩蕩蕩南下。
審配完成使命,也得意的回界橋大營報信。
可是曹軍向南行進百十裡之後,卻驟然向東偏轉而去。
原來,經縣至黎陽有兩條路,一條近,一條遠。
曹昂在郭嘉的建議下,所走的就是這條遠路。
這路唯一的特點就是,能路過鄴城。
由於曹軍是盟軍,所以在河北境內暢通無阻。
再說河北境內所有軍隊,都被袁紹抽調去了界橋與公孫瓚對決,其他地方根本就沒有軍兵了。
曹軍很輕鬆的就到達了鄴城周邊,並紮下營寨駐紮下來。
中軍大帳裡,郭嘉笑吟吟的對曹昂道:“公子現在可給袁公修書一封,信中儘可噓寒問暖。
然後就說公子即將離開河北,不知將來何時再見袁公。
故而在此等袁公回來,拜會一麵再走。”
趙雲聽得嗬嗬一笑道:“公子帶數萬大軍前來拜會長輩,這招可真夠陰損的。”
“那是他活該!”
太史慈餘氣未消道:“公子還可以在信中說,若是袁公要很久不回來,咱們就進鄴城,替他照料一下家眷。
反正此時鄴城防禦空虛,想進城也不難。”
其實郭嘉想的就是這一招。
既然明知道鄴城內沒有多少軍隊,他們去黎陽正好又經過此地,那就何妨在這裡駐紮一下。
這裡是袁紹的大本營,臥榻之側突然來了一萬多人酣睡,袁紹不可能不急。
而曹軍也沒有失禮之處。
曹軍的到來,自然令鄴城方麵如臨大敵。
鄴城令趕緊下令關閉四方城門,嚴陣以待。
此時城內僅有兩千人防禦,麵對數倍於己的曹軍,城內一方麵派出人向界橋送信,一方麵遣使者去往曹營詢問情況。
可是使者連曹營的營門都進不去,自然摸不清曹軍的意圖。
……
界橋,袁軍大營內。
袁紹心情不錯,在營帳內大宴文武。
此前經過諸將用命,在戰場上成功擊敗了公孫瓚。
而公孫瓚兵敗之後,也正如田豐所料,主動率軍退回了幽州。
袁軍徹底取得了界橋之戰的勝利。
同時審配也帶回來好消息,曹軍接受現實回兗州,不再追討那八十萬軍糧。
這也算是個好消息。
如此一來,袁紹就算坐穩冀州了。
“如今內憂外患儘除,此皆仰賴諸君用命之功,”袁紹已經微醺,舉著酒碗道:“諸君再痛飲一碗。”
眾人一飲而儘,齊聲謙虛道:“此皆主公引領有方。”
袁紹繼續不停的敬酒,不多時大家都已經喝到了七八分。
這時,突然有侍從匆匆跑了進來,在袁紹耳邊耳語一番。
袁紹聞言,當即眼睛一瞪,厲聲道:“拿來我看。”
那侍從把兩封信遞到袁紹手裡,袁紹隻看了一眼,當即氣的火冒三丈,一拳錘在桌案上,憤然道:“那曹子脩安敢如此?”
眾文武覺得奇怪,也不再豪飲,靜靜的看著主公。
袁紹隨手把那兩封信傳下去,讓大家觀看。
審配接過來,掃了一下,麵容變得異常沉重,喃喃道:“曹軍竟在鄴城外駐紮,這……城內守軍僅剩兩千餘,若曹軍發起攻擊,恐怕用不了一天便要城破。”
他現在才明白曹昂為什麼沒有反駁,敢情是留了這後手,在這裡等著他。
逢紀右拳錘在左手心,恨恨的道:“該死,此前竟然沒有想到要防禦曹軍,這可如何是好?
如今公孫瓚雖已退去,可是我軍大戰之後疲勞至極,即使回師也未必是曹軍對手。”
沮授瞪了逢紀一眼道:“這還不是你為主公亂出主意,克扣下那八十萬石糧草?
隻不過曹軍要拿鄴城早就拿了,如今沉兵城外,圍而不攻,正是向主公討要那八十萬石糧草呢。”
“應是如此!”袁紹此時早已沒有了醉意,錘著額頭道:“那曹孟德生了個好兒子啊。
要手段有手段,要心機有心機。
我兒怎的就沒有這點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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