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皎潔的月光下,夜幕之中的蒙元皇城一如既往的威嚴而肅穆。
隻是在如今危如累卵的局勢下,守衛巡邏更為警戒。
皇城內城宮門前,儘是一隊隊騎乘高頭大馬的甲士巡邏。
城牆之上,還有拱衛司以及皇城供奉閣的高手坐鎮,掃視著夜幕之下。
驀然!
一陣清晰而沉穩的腳步聲自宮門前的黑暗中傳來。
不一會兒,一襲黑衣的淩雲緩緩踏步而出。
守備內城宮門的小將認出了他,微微有些驚愕,隨即邁步上前,恭敬朗聲道:
“雲王殿下,陛下已免去您隨時入內城覲見之權。
夜幕將至,若無陛下召喚,您也不得入城!”
淩雲止步,淡淡看了他一眼:
“本王莫非會對陛下不利?”
“末將不敢……”
那小將麵色一變,慌忙連道不敢
莫說雲王是如今蒙元皇室唯一的宗師強者。
便是不考慮武功,憑其是當今陛下皇叔的身份地位,他也是絕對得罪不起的。
隻是位卑職小的他,在陛下禦令麵前,卻也不敢放人進去。
“那便滾開!”
淩雲長眉一挑,氣息勃發。
霎時間,夜幕之中似有寒流狂飆,肆虐的氣流一下將那小將連同其身後的人馬橫推出數丈之外。
繼而,淩雲拂袖而走。
霎時!
城牆之上,那幾個拱衛司與供奉閣的高手麵色一變。
其中一人拔地而起,竄入夜幕之中前去內宮之中通報。
剩餘十數人齊齊從城牆之上越下,神色凝重地攔在了淩雲身前。
“雲王殿下,請您稍等,我等已經前去通報陛下.......”
幾個拱衛司與供奉閣的高手硬著頭皮上前,帶著絲絲安撫意味的輕聲勸說著。
他們雖然放在江湖中也算得上高手,但相比起邁入宗師境的絕世強者來說可就啥也不是了。
偏偏職責所在,也不敢擅離職守。
“滾開吧。”
淩雲臉色漠然,心中一片死寂,沒有絲毫波動。
“這......”
“雲王殿下......”
“您不要讓我等難做.......”
幾個拱衛司與供奉閣高手全都臉色難看,進退兩難。
“雲王殿下,何以生出如此怒火?”
一聲輕柔尖細的聲音破空傳來。
話音將落未落之時,一個身材消瘦麵容蒼老,滿頭白發如銀絲般鋥亮的太監已經立在城頭之上。
“熟悉的氣息,你是那老家夥的徒弟?”
淩雲麵色冷淡:“莫說是你,便是你師父還活著也不是我的對手。”
“雲王殿下武功出神入化,咱家自然是佩服的。”
老太監微微一笑,道:
“狗奴才還不讓開道路,讓雲王殿下進宮。”
那幾人如蒙大赦,皆是鬆了口氣,慌忙退開。
淩雲也不理會,踏步進入皇城內宮。
內宮之中燈火通明,諸多甲士巡邏各處,到處都似有人影閃爍。
夜幕降臨,有些人也是不能睡的。
偌大皇城內宮之中,守衛的軍士以及伺候的太監宮女,加起來有上萬人,隨時都要等候召喚伺候。
待到淩雲走到元帝所在觀星樓之時。
一眼便看到皇城之中璀璨明亮如晝的燈光。
元帝負手立於觀星樓頂層的憑欄之前,神情平靜看不出喜怒,隻是淡淡地看著駐足在自己身旁的淩雲。
“雲皇叔,夜色已深,不在府中休息,來見朕,可是有何要事?”
他的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淡淡的疏遠。
自從三年前淩雲與其兄劍皇淩霄強行以自身武力、權望,推行某項連他也不知道的隱秘計劃後。
他便再沒有主動召喚過本來與他關係十分親近的淩雲,更免去了他可以隨時進出皇城內宮的權利。
時隔近乎三年,他也是首次看到淩雲。
“陛下不也沒有休息........”
淩雲麵色平靜,但眼眸中卻浮現絲絲複雜之色。
他自小與當今元帝相識,成年後更是與皇兄淩霄一同輔助元帝鎮壓朝堂江湖。
兩人既是朋友也是君臣。
但這麼多年過去,兩人之間的關係,也再也不是曾經那樣了。
“如今的局勢下,朕又如何能睡得著。”
元帝輕歎一聲,回身看向閣樓外夜幕之下的皇城。
“雲皇叔,不瞞你說。
朕,從來是不信中原的天命之說,即便是我等已經在中原生存了百年之多.......”
夜幕之下,月光如水,垂流而下。
為整個城市披上一層銀紗,點點燈火閃爍如星空一般美麗。
“我也不信。”
淩雲靜靜立著,聲音平靜:
“即便是風水氣運,也是因人而異,因勢而易,所謂天命,隻是人道之勢,天地無情,如何會在意眾生命運........”
“是啊......”
元帝輕歎一聲,才緩緩道。
“百年前,我大元先祖自草原而起,以鐵騎之力橫掃四方,開創出這占據諾大疆土的蒙元帝國。
我大元以武力掠奪起家,從不信命,如今縱使天下一時淪陷敵手,朕也相信,我大元鐵騎可將其掃滅!”
元帝說完,看著神色平靜,沒有絲毫變化的淩雲,眸光垂下,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不見。
“你果然還是要行使那件東西嗎,你要知道那是不詳之物……”
淩雲不答,自看向夜幕之下的豐都城:
“如今的大元已經回天乏術了。”
最後,淩雲語氣平緩下來:
“陛下,一時之犧牲,換取永恒的太平,又有何不可?”
“永恒的太平.......”
元帝垂下眸子。
除卻天地本身,還有什麼是永恒?
日月尚有盈缺,山川都會改易。
誰有把握能永恒?又憑什麼如此自信?
“不錯,永恒的太平.......”
淩雲淡淡一笑,看著元帝的眼神十分之真誠:
“大災大劫又如何,若此番功成,即便王朝覆滅,本王亦可反掌間重塑。
未來,天下再無違逆之輩,世上再無禍國之武林,更無亂法之狂人。
一時之災痛,換未來萬萬年之太平,有何不可?如何不美?”
“人活百年,宗師也不過百伍近兩載的壽命,談何萬萬年?”
元帝卻不為所動。
他固然不算賢明之君亦或梟雄霸主,但做了那麼久的皇帝,在那至高之位上俯瞰天下,自然能看得清很多東西。
亡國之君,從來不得好死,卷土重來,豈是易於?
一時之得失尚未保住,談何萬萬年,談何永恒?
“陛下,就不能再信我一回嗎?”
元帝聞言,麵上浮現一抹淡淡的蕭索與嘲諷。
“就如三年前,朕如此相信你,而你卻.......”
淩雲聞言神色有些暗淡,欲言又止,複又歎道。
“為了我大元的延續與興盛,當年之事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