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真話,就要嚴懲?”
朱由校笑著打斷:“那今後誰還敢說真話?”
對曹變蛟的這種反應,朱由校是清楚的,也是理解的,畢竟這些在大明治下,都是切實存在的。
特權不除,永無公平!
隨行的韓讚周一行,一個個都提心吊膽,不過在聽完天子所講,卻也都明白一點,天子很信賴曹變蛟。
特彆是曹變蛟還是武將。
哪怕他小。
可依舊是武將。
有些話是能講,但要分場合,更要分身份,所以這世間複雜的,並不是事,而是人本身!
國子監大廣場。
“你說的不對!且不提廉政院為何而設,就說廉政院的行為,其即便為了貪腐,但朝廷的法紀,宗法,也被這種行為給踐踏了,朝廷既然有三法司,那為何不通過三法司,來進行審判呢?”
“那依著你之見,廉政院從一開始特設,就是個錯誤了?真真是可笑至極,我且問你一句,倉場是何等要地,乃是關係民生之根,從我朝定都以來,倉場是出現過紕漏,可是何曾出現過舊太倉、海運倉走水之駭人聽聞之事?”
“是!你可能要說了,這就是場意外,我想問你一句,我想把你家宅邸燒掉,你是否也能說這是場意外啊?你家護院全都是死人嗎?”
“這位學子請注意,正告一次,辯論可以,莫要上升到個人。”
“我注意,回歸辯題,陛下特設廉政院,在我看來是無比英明的抉擇,就說當今的官場風氣,就真的好嗎?是,國朝是設有都察院,可是都察院的那幫官老爺們,一個個真的就履行好自身職權了嗎?”
來到國子監大廣場到處都是人,而在人群中心所在,則是一處高台,上麵站著不少青年才俊,他們手裡拿著銅製喇叭,根據所接辯題,站在正反兩方各自立場,闡述著各自的觀念和想法。
真是夠熱鬨的。
朱由校站在一處,朱由檢、曹變蛟並肩而立,而隨行的韓讚周一行,一個個都警惕的環視左右。
沈廷揚、倪元璐、蘇觀生……
儘管距高台有些距離,不過朱由校通過那些學子跟前所書木牌,知曉這些學子的身份,尤其是一個個熟悉的名字,被朱由校看到後,朱由校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大明想要改變,官場就要先改變,殺一批批貪官汙吏,這是最次的,畢竟想做官的人大把,出現空缺,就會有新的人增補,如何將一批批人才,提拔到最合適的位置上,這才是朱由校要做的。
而最為重要的一點,是為何將這些提拔的人,能夠堅定不移的追隨他推行新政,這才是關鍵所在。
“任重道遠啊。”
想到這裡的朱由校,此刻卻有些感慨。
“大哥,您是想到什麼了?”
本聽的聚精會神的朱由檢,此刻看向自家皇兄道。
“你發現沒有…在國子監的學子,多數出身都不錯。”
朱由校雙眼微眯道。
嗯?
被這樣一說,朱由檢帶著疑惑,開始觀察聚於此的人群,漸漸的,他發現很多讀書人,不管是穿著服侍,亦或是佩戴之物,再或者言談舉止,無不是家境優渥所不能有的。
“農家教育下沉,這一樊籠必須打破。”
朱由校垂著的手緊攥,似囔囔自語,似對朱由檢說,“大明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可是有太多的人,卻連接受教育的資格都沒有,最終泯滅於世。”
所以在北直隸所轄諸府縣,所存的那些皇莊籌設學舍,在京郊籌設醫、數、工、農、商等學舍,都是一個開始嗎?
朱由檢聽到這裡,卻聯想到自家皇兄,先前讓少府有司,在皇莊所做的種種,甚至為聚攏一批人才,而直撥很多銀子。
在皇家出生的朱由檢,哪裡會真的明白,教育在當下的大明,是何等奢侈的事情,這背後的經濟賬,是根本算不清楚的。
想要打破特權,就要打破教育壟斷!
讓更多的人能接受教育,哪怕隻是接受掃盲,這帶來的改變和影響,都將是難以想象的。
“大哥,那你覺得這場辯論如何?”
朱由檢知曉自家皇兄,心裡藏著很多事,包括這次離宮,也是為了散散心,因廉政院廣撒駕帖,傳喚大批京官,科道都鬨翻天了,上疏彈劾的奏疏,就像雪花一般蜂擁禦前,而其他衙署,包括內閣,不少都在乾清門求見,但朱由校全都沒有理會。
“不過是沒有入世的淺薄之見罷了。”
朱由校笑笑,“倘若世道真像他們所想那樣,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悲劇了,更不會有那麼多不公了。”
而這句話講出,卻引起一姍姍來遲之人的注意。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