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官驛的混亂,府城的混亂,彼時的府衙卻顯得很安靜。
“快點!”
“快救火!”
從府衙之外響起的聲音,傳到燈火通明的正堂,依稀間還能聽到,不過外麵的慌亂,卻絲毫沒影響到堂內坐著的眾人。
那一身身各式各色的官袍,在此刻顯得是那般刺眼。
“知府,這樣真的沒事嗎?”
永平府通判柳進忠神情惶恐,見堂內諸僚不言,到底是沒有忍住,看向坐於官椅上的永平知府陳嘉棟,“這預備、常平、社、衛諸倉走水被燒,即便能唬住那田吉,可朝廷要追查下來,我等該如何周旋啊。”
“柳通判,你覺得我等還有退路嗎?”
在旁的永平府同知周萬良,似笑非笑的說道:“那勞什子的廉政院,先前查京通二倉就查吧,查到誰,就該誰倒黴嘛,畢竟是在天子腳下,撈銀子撈得痛快,那代價還是要自己承擔的。
可現在,查倉場還沒完沒了了,居然要查地方的諸倉,這事兒就說不過去吧,麵上過去不好嗎?”
“是啊。”
一旁坐著的另一位永平府同知鄭河,語氣低沉道:“咱這位陛下啊,做事向來是想一出是一出,倉場有什麼好查的?有些事情都遵循不知多少年了,怎麼,到現在規矩全都要換換了?
好,就算是換規矩,那也要給我等些時間吧,為何要逼的這麼急呢?
難道我永平府出的事情,就獨我永平府有?嗬嗬,不見得吧,有些事情非要較真,那就隻能較真來辦吧。”
彆看幾人說的那般輕鬆,但真要有外人觀察,會覺察到坐著的這幾人,各個眼神都有些閃躲,被袖子遮擋的手輕微顫抖著。
“諸位,京裡來的信也都看了。”
而一直沉默的永平知府陳嘉棟,此刻開口道:“事情就是這樣的事情,廉政院想查北直隸倉場,那是他們犯了眾怒,眼下我府城諸倉走水被燒,這禍想要避開,就必須要一致對外才行。”
柳進忠、周萬良幾人紛紛點頭。
沒錯。
田吉逼他們逼的這樣急,連騰挪的時間都不給,空蕩蕩的諸倉要是敢公之於眾,那他們的官帽子就沒了。
“諸位也彆太擔心。”
瞧出柳進忠幾人的擔憂,陳嘉棟笑著說道:“有句老話怎樣說的?叫法不責眾,隻要出事的不止我永平府一地,那出現任何的問題和麻煩,都可以甩給朝廷嘛,咱們要做的,就是把事情鬨大,隻要官司能打起來,那想怎樣打,就不是有些人能說的算的,這朝廷的板子啊打不到咱們身上。”
做這麼久的官,陳嘉棟早就看透了官場,趨利避害,逢場作戲,你好我好大家好,事情鬨得再大,隻要牽扯到的人足夠多,那最後都會不了了之,儘管他心底也有些惶恐,但事情到了這一步,除了咬著牙搏一把,似乎沒有彆的選擇了。
大明的官場啊,不是殺幾個人,就能將風氣扭轉了,時間久了,有些思想就根深蒂固了,總是有人會抱有僥幸心理,畢竟過去一直都是這樣嘛,為何?上位了,事情就要跟著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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