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回歸，離淵
地脈噴湧結束後，城北的荒野一片狼藉。
那些在外圍活下來的叛軍，看著這真正的天威，即便是被狂化了，此時也有些發蒙。
隻是短短的十幾秒噴發時間，數萬大軍便煙消雲散，著實震撼人心。
當最後的勁風自中央擴散而去，一名外圍的叛軍將領才反應過來，他們是來攻城的。
睢陽城就在前方，裡麵的守軍不足五十人，且全都精疲力儘，即便是那些外援的強大奇人也都沒力氣了。
進攻，被豬龍狂暴後的大腦中，唯有進攻二字。
可該怎麼過去？
前方這片區域像是被抖過的地毯一般，整個地形都改變了，根本不是平坦可以衝鋒的地勢。
“殺，翻過這片區域，為了大燕天命！”
一名活著的將領舉起手中的刀，高呼道，並一馬當先的衝向那猩紅的土地。
後方的普通士兵似乎有片刻猶豫，但隨後便也雙目赤紅的跟了上去。
睢陽城上，蘇臨看著這一幕，並不意外，因為那些士兵現在心智是不正常的，最後這幾千名叛軍便是他們任務的終局了。
他腰間八荒出鞘，劍指遠方的叛軍，“可有人敢隨我出陣，擊潰敵軍？”
“哈哈，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將，我隨蘇兄弟出陣！”
南霽雲豪爽的大笑，第一個開口道。
蘇臨也隻能感慨這個漢子真是天生體質強勁，昨晚那麼高強度的作戰，隻是休息了兩個小時，居然就又有再戰之力了。
“願隨師兄出戰。”
陸知雪也在旁邊笑意盈盈的道，她的體力沒有完全恢複，但叛軍隻剩幾千人了，而且完全不成建製，沒有遠程弓箭手，對她來說基本沒有威脅。
“算我一個。”
劉丐走上前道。
“貧道也還有些餘力。”
清江道人懷抱法劍，麵色蒼白的道。
異人中隻有江水流沒開口，因為她委實不擅長戰鬥，還不如留在城裡幫受傷的士兵處理傷勢，況且她已經在蘇臨的幫助下刷夠功勳，知足了。
蘇臨見張巡一臉激動亢奮的模樣，搶先打斷道：“大哥在城中調度，免得有意外。”
張巡作為將領的軍事素養絕對是極高的，他手下要是有狀態完好的五百人，蘇臨絕對不擔心張巡帶兵出陣，可現在他是光杆兒司令。
睢陽城的士兵有鋼鐵般的意誌，但不代表他們就是真正的鐵人，現在全都累癱了，動都難動。
“既如此，賢弟小心。”
張巡畢竟是一代名將，也知道這時候自己不該魯莽，說著，他還看向南霽雲，“南八，不要自己亂衝。”
南霽雲聽了也隻是笑笑，知道是好友擔心自己，“瞎操心，我方才吃飽喝足，有的是力氣。”
對於清江道人和劉丐也表示要出陣刷分，蘇臨沒感覺什麼不妥，論跡不論心，儘管這兩名異人起初想跑，但最後沒走，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何況以他和陸知雪的體力，還真不一定能清掃幾千名叛軍。
在睢陽城將士們的矚目下，蘇臨率先跳下了城頭，黑衣染血，風姿依舊不減。
這個時候他當然要選擇出城作戰，不然等叛軍再跑到城邊，用人梯戰術往上爬，也會給他們帶來些麻煩。
畢竟睢陽城的守軍現在連站起來都費勁兒，完全沒有作戰能力了。
而地脈噴湧過後，城北的原野一片狼藉，地形凹凸不平，叛軍根本沒法成隊列的前進。
在這種情況下，個體的實力被無限放大，完全是最適合他們異人發揮的場地。
蘇臨和陸知雪一馬當先，在起伏的地形中如同魅影般插入了敵軍，瞬間便有數顆頭顱飛起。
南霽雲緊隨其後，手持一把從叛軍降臨那裡撿的寶刀，擊殺那些屬性不如他的叛軍，也是如砍瓜切菜般迅速。
劉丐就沒那麼高效了，他是純遠程係選手，近戰專精不太行，隻能跟在眾人後麵射射箭，或是仗著高屬性抽出刀砍幾個衝到近前的叛軍。
清江道人最憋屈，他一個法係職業沒藍了，擊殺叛軍的效率還不如劉丐呢。
不過本著在最後能刷一點是一點的原則，他也十分賣力。
兩刻鐘後，蘇臨站在較高處的地勢掃視曠野，隨著隨後一名叛軍被陸知雪的刀斬落頭顱，他耳畔響起了山海遊戲的聲音。
【主線任務均已完成，異人可選擇即時回歸。】
【停留時間為六小時，超時將強製回歸。】
【請問是否即時回歸？】
蘇臨選擇了否，他還想再跟張巡他們說幾句話，幫睢陽城處理好後續。
其他幾名異人也沒有即時回歸，主要是他們狀態不佳，這次被拉入的異人都是在商丘古城附近的，他們知道在現實世界中還有亂戰。
時空穿越型副本與現實時間流速比例一直成迷，萬一他們回歸的時候那邊還在打，自己要又一個絕佳的狀態才好跑路。
回歸過程中會先到結算空間，但讓山海遊戲幫忙恢複體力和傷勢，是要扣山海幣的。
所以不如在睢陽城內美美的睡一覺，休息好了再回歸，可以省點錢。
這也算是山海遊戲異人們總結的一個小細節，積少成多，一場遊戲省幾百山海幣，十場就多件裝備呢。
蘇臨儘管聰慧，也是想不到其他異人這時候的心理活動的，因為他……不缺山海幣。
“哈哈哈，痛快，痛快，憋屈了這麼久，總算把這幫賊子殺光了。”
南霽雲在曠野上大笑，他身上也有不少傷，但都是皮外傷，以他那種麵不改色切根手指表忠義的粗大神經，這完全不是事。
蘇臨帶領眾人回城，行至睢陽城下時，那扇閉合已久的門，在朝陽下開啟了。
此時睢陽城內的士兵，無論多麼疲憊，都強迫自己站直身軀，帶著尊敬的目光注視著這五人入城。
士兵們激動、喜悅、委屈等各種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們很多人都留下了熱淚。
贏了！
他們贏了！
他們守住了睢陽城，護住了大唐命運的咽喉。
他們想告訴那些死去的兄弟，也包括那些被他們吃下肚子的人……你們的犧牲不是白費的。
黎明在今日到來了，他們勝了！
“賢弟……”
張巡親自迎接蘇臨等人入城，便是這樣身經百戰意誌如鋼鐵的人，此時也是眼中帶著熱淚，那不僅是勝利的喜悅和對蘇臨他們的感激。
隻有在勝利後，他才能放鬆心神，過往種種湧上心頭，他從鐵人，又變成了人。
這一仗贏了，但他們睢陽城死了多少士兵？城內百姓又死了多少？
他們贏了，贏的幾乎一無所有。
“大哥，先入城吧，大家都需要休息。”
蘇臨知道張巡此時除了喜悅外，心情還很複雜，他又何嘗不是？
經過複盤，他感覺自己本能做的更好的，可結果是他誇下海口，事情卻辦的沒那麼漂亮。
“諸位大恩，巡難以言表，巡定要上奏天子，將諸位事跡弘揚，以振我大唐士氣，也給天下俠士做個表率。”
張巡接眾人入城，感慨的道。
當今天子不說多麼賢明，但也不算昏庸，起碼懂得有功必賞，且善待功臣之後。
他此番話語一是表達感激，二是想要讓眾人出仕，為大唐效力。
蘇臨當然聽得出張巡的話外音，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們今天就要離開這個副本了。
“大哥，我們還是先安頓好百姓和將士們吧，叛軍大營還有糧食，足夠睢陽城軍民吃很久，撐到恢複生產了。”
蘇臨轉移話題道。
其他幾名異人心知這個副本的聲望都被蘇臨刷完了，這時候再想辦法去刷也難，加上累得不行，一個個跟張巡打了招呼客套後就找地方睡覺去了。
蘇臨此時也是十分疲憊，但還是和陸知雪一起，幫睢陽城運送了幾波糧食，之後的等睢陽城百姓恢複好後，自己搬就行。
休息幾個小時後，蘇臨和張巡、南霽雲坐在一間小屋內吃飯喝酒，席間他透露出自己要離開的想法。
“賢弟要走？”
張巡聞言有些不舍，“愚兄還欲和賢弟一起作戰，收複失地呢。”
“蘇兄弟，不若就留在軍中吧，我等還可一同衝殺。”
南霽雲性情豪爽，直言道。
蘇臨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並不是裝的，“家師有令，急招白歸山，家師言，白已經改變許多事情了，再做下去會影響到天地運轉命數。”
他繼續道：“我國危機已解，那些叛軍士兵此前也不過是平民百姓罷了，局勢已定，白再繼續插手世俗戰爭，用仙術屠殺他們，有傷天和，白自身如何且不提，這樣會影響到家師的修行。”
張巡沒有問蘇臨的師父是怎麼跟他溝通的，畢竟那是真正的仙人，千裡傳音什麼的對仙人來說估計不難。
他聽著蘇臨的說法，心知不好在勸，而且對方的話也很有道理。
古人講究忠孝禮儀，蘇臨根本沒說自己會遭報應什麼的，隻是拿出會影響他師父修行的理由，張巡和南霽雲更絕蘇臨品格高尚無可挑剔。
張巡此時心中儘管遺憾，也知道留不住這位賢弟了，但對方已經幫他們守住了睢陽城，可以說是解了大唐最危機的點，再讓仙人幫更多，也許太貪心了。
“關於叛軍士兵，巡也這般想過，他們很多也隻是被裹挾，身不由己，巡日後再帶兵出征，定會先勸降。”
張巡感慨的道，實際上他在守城期間就讓不少叛軍洗心革麵，歸到了他的陣營下。
“可惜無酒，此時真該痛快喝一場。”
南霽雲說道，他們現在吃著叛軍的軍糧，吃的倒是有了，沒酒真是愁煞了這個一年沒能飲酒的漢子。
“好說好說。”
蘇臨笑著，抬手一揮，桌上出現了一瓶被他剝去標簽的茅台，這本是他打算在原生世界副本內賄賂土著用的。
反正軟妹幣就能買，他也不差錢，就購置了一箱，儲物空間內放了三瓶。
“當真是仙酒啊！”
南霽雲在蘇臨打開酒瓶蓋的一瞬間，聞到那個氣味兒，眼都發直了。
“兩位兄台傷勢在身，不可多飲，尤其是大哥，淺嘗輒止，來日方長。”
蘇臨善意的勸道，受傷不能喝酒，這可不是鬨著玩的，如果不是眼前這兩人體質遠超現代人，他是不會讓他們喝酒的。
“蘇兄弟怎麼跟我老娘似的，我自幼習武，受傷喝酒的次數多了去了，今日大勝，怎地不能暢飲？”
南霽雲有些不滿，但被張巡看了眼，也不再多說了，隻是眼巴巴的等著蘇臨開始分酒。
“隻可惜……死去的兄弟們沒能等到這一天。”
張巡歎息一聲道。
事實證明，誰也不是無情的鐵人，即便是張巡這樣的人在危機解除後，也會多愁善感。
“吾等應先敬死去的英靈一杯。”
蘇臨提議道。
“好！先敬死去的英靈！”
張巡雙目一亮，附和道。
南霽雲看著那酒有些迫不及待，但被兩人這麼一說，也是悲從中來，這一年來，跟著他的兄弟，一個都不在了。
蘇臨起身，提起那瓶酒，邁步走出屋子。
南霽雲眼中帶著疑惑，而張巡在愣了一下後，便已經了然，起身跟上。
正午時分，將士在城頭上捧著碗吃飯，按說敵軍已退，他們可以在城內舒服的用餐了，可長時間作戰養成的習慣讓他們一時間改不過來，導致不再城頭吃飯，還吃的不安心了。
今日因為蘇臨又從叛軍大營搞了糧食，而且不僅是大米，還有肉乾等，讓將士們的夥食好了許多。
此時大家都吃的正香，見蘇臨和張巡他們走上城頭，紛紛停下動作，站起身來，而張巡也沒有示意大家坐下繼續吃。
蘇臨走到城頭，神情莊重，“賊所以不敢越睢陽而取江淮，江淮所以保全者，諸烈丈夫之力也……”
城頭的將士們聽蘇臨開口，就知道這位仙師是在說他們睢陽城的事跡，一個個放下手中的飯碗，站的筆直，神情肅穆。
“孤城糧儘，外救不至，猶奮羸起病，摧鋒陷堅。俾三軍之士，啖膚而食，知死不叛。及城陷見執，終無撓詞，顧叱凶徒，精貫白日，雖古之忠烈，何以加焉！？”
蘇臨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今時吾等得勝，蓋因此城死戰英靈，當敬之！”
說著，他在南霽雲震驚的目光中，將那瓶仙酒翻轉過來，灑落在了城頭，落在這片忠烈戰死的大地上。
“當敬之！”
張巡神情肅穆，中氣十足的道。
“當敬之！”
南霽雲與眾多將士也開口，異口同聲的道，想起自己戰死的同袍，一個個眼含熱淚。
酒液落下，恰逢風氣，馨香伴著什麼一同飛向長空，雲開間日。
這一刻，長風帶走的似乎不僅是酒液，還有彆的什麼。
英靈們或許，可以瞑目了。
蘇臨轉身時，看見南霽雲那‘幽怨’的目光，他又變出來一瓶酒，“此酒白共有三瓶，一瓶敬英靈，一瓶敬兩位兄長，最後一瓶敬將士們。”
說著，他將手中那瓶酒放在地上，對那些注視著自己的士兵們笑了笑，“兄弟們有傷在身，憋幾天再飲。”
他在南霽雲急切的目光下，回到之前的房間，最後一瓶酒拿出，才讓這位想酒想瘋了的漢子開懷大笑。
…………
“此處夕陽甚好，隻惜今日看不到了。”
下午，蘇臨站在城頭，頗有感慨的道。
劉丐和江水流他們在半個小時前就消失了，應該是恢複的差不多就去結算了。
陸知雪跟他提前打了個招呼，也回歸了，眾人的消失突兀，還是蘇臨替他們解釋了一番，說他們也是回山了。
如今他的停留時間也隻剩幾分鐘，是和這個時代告彆的時候了。
“賢弟，還有再見時嗎？”
張巡依依不舍的道，眼前這位正直、有俠氣、知大義的年輕人，儘管隻是兩日相處，但他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
儘管不清楚仙人子弟如何作想，但他是真的把對方當兄弟的。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一彆，可能就是永彆了。
蘇臨心中也有些不舍，他對張巡等人的忠義十分欽佩，論個體實力對方不如自己，但這位大哥讓他明白了許多事。
“如有登天日，便是再見時。”
蘇臨最後如此道，說罷，他深深的朝張巡以及諸多將士行了一禮。
隨後他轉身飛縱下城，黑衣染血，腰佩古劍的身影走入了原野中。
“將士們，行禮！”
張巡大喝一聲，率先行起了軍禮。
睢陽城頭上，活下來的士兵們站成一排，一個個行起了軍禮。
曠野中，男人背負大日，在那光輝中，消失不見，如同登仙。
…………
隨著一陣失重感過後，蘇臨再次來到了一片漆黑的結算空間。
【檢測到異人身體有傷勢，是否需要治療？】
“治療。”
蘇臨開口道。
話音落下，便有一道清涼的光灑落在他身上，他身上的小傷勢在快速恢複，不到20秒，就變得完好如初，體力也恢複到了巔峰。
【本次治療共扣除560點山海幣，請問是否開始結算？】
蘇臨選擇結算。
【開始結算副本.睢陽守衛戰……】
【檢測到副本難度等級超出異人等級，將給予額外的經驗值加成。】
主線任務結算中……
【主線任務均已完成，獎勵：魂晶碎片10】
支線任務結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