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禁一番陳述之下,關平不是無知之輩,他現在當然也知道了,
於禁所獻的誘殺之策,是當下能快速穩定城內局勢的一種好方法。
但一想到百餘條性命,僅僅要因為心中的懼怕而消逝,關平就心中有所不忍。
關平來到糜暘身前,對其言道,
“誘殺之策雖好,但亦險。”
“況且彼等一乾將校反心未露,若就此殺之,
不僅會讓子晟名聲受汙,亦會令城中聞聽此事之人,寒心無比。”
糜暘看著主張寬撫的關平,又看了看主張嚴懲的於禁,
他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這次是他第一次以主將的身份,主持一場會議。
不料在他主持的第一次會議上,就有個難題令其一時之間無法決斷。
不同於他以往謀士的身份,他現在是決斷者,這一點無疑讓他承擔了非常大的壓力。
關平最後所言,他又豈能不知,但正如於禁所說的那般,
守城守得就是人心。
而要穩定人心,既然施恩不行,那也隻有立威一途了。
其實在當世中,於禁方才所獻的計策,真的是快速穩定人心所通用的手段。
糜暘在鄭重考慮一番後,對關平言道,
“坦之,你命人前去召那些將校到校場中吧。”
糜暘此言一出,關平閉目不忍。
無奈之下,他隻能氣的狠狠在原地跺了一下腳,
對於糜暘的這個安排,他是不願執行的。
但自拿下公安後,為了接下來的指揮統一,加上心中已經對糜暘心服口服,
故而關平已經真正將糜暘當成了自己的帥,
身為下級,關平這時也隻能默默領命而去。
在關平走後,糜暘起身來到於禁身前,
“現在房內就你我二人,彆裝閉目養神了。”
糜暘知道剛才於禁表麵上擺出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但實際上,他的耳朵可是一直靈敏的豎著呢。
見糜暘拆穿了自己的假裝,於禁也不尷尬,他睜開雙眼,對著糜暘言道,
“主簿英明。”
糜暘方才的那個命令,任誰都會以為,他最後是選擇了於禁的建議。
見糜暘采納了自己的建議,於禁覺得誇誇他也無妨。
對於於禁的讚譽,糜暘輕笑了一聲,
他對於禁言道,
“於將軍,不如隨我一同去校場一趟吧。”
糜暘的邀請,令於禁疑惑。
殺人有啥好看的,
他一個老者,垂垂老矣,已經看不得那些了。
見於禁臉有不願,糜暘眉毛一挑,
他淡淡說道,
“將軍,你又以為我是在跟你商量了嗎?”
糜暘此話一出,於禁臉色大變。
又來!
如此熟悉的挑眉動作,如此熟悉的話語,令於禁的思緒飄回了他被糜暘蹂躪的那天,
回想起不堪回首的那天,
於禁嚇得不禁打了個冷顫,
於禁這時又怕又氣。
他差點就要暴起,但看著糜暘身旁的糜忠,又想著他的命脈在糜暘手中捏著,
他最後隻能無力的起身對糜暘一拜道,
“固所願爾,何敢言請!”
這八個字,於禁幾乎是咬碎了牙說出來的。
於禁以為曹操當年屠殺徐州百姓之舉,已經被世人忘了,
但他殊不知,
糜暘沒有忘。
因為沒忘,所以糜暘不會學,
他有自己的第三條路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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