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劉備建立漢朝以來,身為太子的劉禪雖然尚年少,但因為他的身份,他始終都是朝野上下的關注點。
大司農孟光曾多次問過伊籍劉禪的性情與喜好,並想聽聽伊籍對劉禪的具體看法。
伊籍善以識人聞名,又是劉禪的太傅,再加上伊籍品格高尚,所以他的回答是十分具有參考性的。
可是在孟光的多次詢問之下,伊籍隻是備言劉禪禮賢下士,有古君子之風。
孟光對伊籍的這番回答並不滿意,他對伊籍言道:“像您說的這些,都是普通人所應有的;我今天所要問的,是想知道太子的權謀智術怎麼樣。”
孟光性情疏直,是當今大漢中難得的諍臣。
他問這些,也隻是出於關心大漢未來。
伊籍也知道孟光的目的,不過他從來沒有正麵回答過孟光的這個疑問。
在伊籍三番兩次的避而不談之下,孟光也就懂得了大概是怎麼回事了。
而儘管孟光並沒有將這件事宣揚出去,但是孟光會打探的事彆人也會打探,許多大臣知道的並不比孟光少。
所以目前整個大漢朝野上下,基本都知道劉禪仁弱不善智術的性格特征。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今日這十數位大臣才會敢如此“肆無忌憚”。
劉禪是儲君,他們就是欺負劉禪不明事理。
一旦在他們的誘導下劉禪說出糜暘的新政是錯的這種話,那麼這將會給糜暘的新政帶來巨大的打擊。
隻是讓這十數位大臣沒想到的是,本來一切都在他們設想的發展,劉禪明明開始被他們忽悠的搖擺不定了。
可是沒想到李邈這個老六直接一句話惹怒了劉禪。
這十數位大臣或許不知道劉禪生氣的點在哪裡,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在劉禪盛怒之下嚇得全部匍匐身體,再也不敢正視劉禪。
漢家太子雖接受儒家教育,但他們狠起來亂殺人的也不是沒有。
彆忘了劉禪可是漢孝景帝的後代。
相比於其他大臣嚇得匍匐在地,李邈的表現更加難堪。
身體上被竹簡所砸產生的痛感,讓李邈疼的齜牙咧嘴的同時,也讓他內心中的恐慌情緒正不斷累積。
這太子與外界盛傳的那般,並不一樣呀。
不是說他幾乎都不會發脾氣嗎?
看著因為自己發怒而全都嚇得驚慌失措的眾臣,劉禪雖然眼神中有著不忍浮現,但他臉上的憤怒情緒卻一點都沒有降低。
他方才的舉動,完全違背了往日中諸多師傅對他的教導。
不過儘管如此,劉禪也不會對方才的舉動後悔。
他知道自己沒有諸葛公那般非凡的才智,他也知道自己沒有父親那般明辨是非的睿智目光。
這導致了他剛才的確對十數位的大臣進諫產生了動搖。
但是他卻知道,有些人是絕對不會背叛,欺騙他的。
當日同樣就在這座大殿中,他與他的表兄擊掌相誓,許諾兩不相負。
至死不渝的誓言音猶在耳,他又怎麼可以懷疑他的表兄呢?
這樣的事,他絕不會去做。
或許他看不出糜暘為何會突然開展新政,也不懂為何糜暘的新政引起這麼多人的抨擊。
但他卻知道,誓言一經許下,那是一日,一年,一輩子都不可以反悔的。
劉禪現在猶如一隻張牙舞爪的幼龍一般,由於心中的憤怒,劉禪手指著跪地的那十數位大臣,無差彆地開始痛罵起來:
“冠軍侯為大漢浴血奮戰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冠軍侯為大漢擊退敵人,揚我大漢國威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現在冠軍侯身為梁州牧,他隻是要施展新政而已,你們卻全都跳出來中傷誹謗他,你們簡直是居心叵測,可惡至極!”
劉禪自幼由名師教導,所以他罵人的技術明顯不咋的。
隻是從他的語氣中,足可以聽出他現在內心中的強烈不滿。
說實話,糜暘新政的主要內容,劉禪現在也不能理解。
隻是這重要嗎?
他相信糜暘,所以相信糜暘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大漢好。
既然如此,他隻要支持糜暘就好。
就算這場新政最後失敗了也沒關係,哪有人做事不失敗的,失敗了下次再努力就是。
這便是劉禪如今內心中最淳樸的想法。
彆說對糜暘如此,他將來對諸葛亮也會如此。
劉禪在怒斥完以上的話後,十數位大臣全都被他嚇得不斷叩頭。
被半君怒斥居心叵測,這如何能不讓人臣驚恐。
隻是現在劉禪還未真正掌權,所以他雖然惱怒於這十數位大臣,但最後還是硬生生按捺住內心想懲罰他們的舉動。
劉禪隻是用憤怒的眼神看著那十數位大臣,然後從口中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滾。”
當聽到這個字後,這十數位大臣猶如如釋重負一般,馬上忙不迭的對著劉禪一拜後,便紛紛離開了劉禪的大殿之中。
其中的李邈在走之前,還因為心中的懼怕,差點跌了一跤。
看著那十數位往日在他麵前口若懸河的名士,今日竟然有這副作態,劉禪心中對他們的不屑更加深了些。
等十數位大臣都離開後,劉禪扭頭對著身旁的一位小黃門言道:
“若非我現在是太子,我早就將那李邈下獄治罪了。”
聽到劉禪的這句話,這名小黃門立刻吹捧起劉禪言道:“太子英明神武,又仁義為先,真是社稷之福。”
見這名小黃門如此誇讚自己,劉禪的臉上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往常劉備與諸葛亮都沒這麼誇過他,隻是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可以看得出,劉禪對這樣的吹捧很是受用。
劉禪用讚賞的目光看向這名叫做黃皓的小黃門。
黃皓是不久前由少府分配給他的一名近侍,相比於其他近侍,黃皓無疑更懂他的意思,也更能容易討他的歡心。
所以在短短數月之間,劉禪已經將黃皓當做自己的心腹。
在看向黃皓之後,劉禪突然想起一件事。
從剛才那十數位大臣進言中可知,現在整個益州都對糜暘的新政保持否定的態度。
劉禪想著他表兄麵對這樣的境地,心裡肯定不好受。
所以劉禪便拉著黃皓來到一旁的書案上坐下。
他要寫一封信寬慰糜暘,他要告訴糜暘,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一定站在他的背後。
黃皓看出了劉禪的急切,所以他立馬為劉禪研好墨。
在黃皓研好墨之後,劉禪馬上舉起手中的毛筆開始伏案疾書起來。
一旁的黃皓看著劉禪在給糜暘寫信時,那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期待神色,再聯想到劉禪方才在大臣麵前的表現。
他明白了糜暘在劉禪心目中的地位。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黃皓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
“將來絕對不能與梁州牧為敵。”
...
早在劉禪怒斥李邈的時候,聽到劉禪表現的劉備便帶著諸葛亮早一步離開了殿門之外。
劉備帶著諸葛亮一路朝著禦花園走去。